风韵犹存的四十五岳
风韵犹存的四十五岳
提起名山，大伙儿脑子里蹦出来的，多半是那些鼎鼎大名的“五岳”，或是云雾缭绕的黄山、峨眉。可你有没有想过，在华夏大地的褶皱深处，还散落着一些不那么声名显赫，却别具一番味道的山峦？它们就像人到中年，褪去了青涩与躁动，沉淀下一身沉稳又耐看的气韵。我姑且给它们起个名儿，叫“四十五岳”。
这“四十五岳”啊，不是什么官方册封，更像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发现。它们可能就在你家后院不远，周末一脚油门就能到。山势不会险峻到让你腿软，海拔也适中，爬起来不算是遭罪。沿着石阶慢慢走，两旁是有些年头的松柏，树皮斑驳着，却苍劲有力。偶尔能遇见个小亭子，红漆有些剥落，石凳被磨得光滑，坐上去，凉意透过衣衫，瞬间就把爬山的燥热压下去一半。
这些山的“风韵”，恰恰就藏在这种“旧”里。它不像新开发的景区，处处透着刻意的精致。这里的路或许有些地方石板松动了，栏杆的铁艺花纹里藏着锈迹，庙宇的飞檐上蹲着的小兽，颜色淡了，神态却更活了。一切都有种被时光温柔抚摸过的痕迹，不完美，却真实。你走在其中，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匆匆过客，倒像闯入了一段缓慢流淌的岁月。
关键就在这里——这种“岁月感”，是花钱也造不出来的。它需要风霜雨雪一年年的浸润，需要无数寻常脚印的打磨。山腰那座小小的寺庙，香火不算旺，但门槛被踏出了凹陷；殿前那口古钟，撞击的木槌油光发亮。守庙的老师傅坐在竹椅上，不紧不慢地喝着茶，看见你来，只是微微点头，眼神平静得像后山的潭水。这份静谧与从容，是喧嚣的网红打卡地永远给不了的。
在半山腰歇脚的时候，我常想，我们追寻名山大川，是不是多少带着点“征服”和“证明”的心态？而面对这样一座“四十五岳”，心态却全然不同。你不是来征服它的，它也不需要你的证明。你来了，便是彼此陪伴一段时光。它给你一阵穿林而过的凉风，给你几声清脆的鸟鸣，给你一眼望去层层迭迭、由深绿到淡青的林海。这种给予，是慷慨的，也是平等的。
往深处走，林荫更密了，阳光被筛成细碎的光斑，洒在长满青苔的石头上。空气里有泥土和腐殖质的味道，湿漉漉的，很清新。你会发现一些叫不上名字的野花，开得恬静自在。这种时候，脚步会不自觉地放慢，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，好像也被这满山的绿意滤掉了一些。这算不算是山给予现代人的一种“精神滋养”呢？它不说话，却仿佛什么都说了。
登顶的那一刻，视野豁然开朗。景色或许比不上泰山极顶的磅礴，也没有华山那种刀劈斧削的惊心动魄。但你能看到远处错落的田野、蜿蜒的公路、星星点点的村落，炊烟正在升起，一切平凡而生动。这种风景不刺激你的肾上腺素，它抚慰你的心。它告诉你，生活本来的样子，就挺好看。
下山的路，总觉得比上山轻快些。回头再望，那座山静静地卧在夕阳里，轮廓温柔。它不会因为你来或不来有什么改变，它就在那里，经历了无数个春夏秋冬，看惯了云卷云舒。这种恒定的存在本身，就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。所谓“风韵犹存”，存的不仅是山的容颜，更是那份历经时光后，内里透出的从容与厚度。这大概就是“四十五岳”最动人的地方吧，它不争不抢，却自有一片天地，等你路过，等你会心一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