吐鲁番火车站对面的小巷子,邻近的街巷景致
吐鲁番火车站对面的小巷子
走出吐鲁番火车站,热浪就像一块刚出炉的馕,迎面贴了上来。视线越过宽阔的广场,对面那一排矮矮的土黄色建筑后面,藏着几条不起眼的小巷。说实在的,要不是接我的朋友指着那边说“穿过去近”,我可能就和大多数旅客一样,直接坐上出租车走了。
钻进巷口的瞬间,世界仿佛被调了静音。巷子很窄,刚好能容一辆叁轮车通过,两旁的土坯墙被岁月磨得坑坑洼洼。阳光在这里被切割成狭长的一条,落在墙上,光影斑驳得像是老人的记忆。我放慢脚步,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,还有不知从哪家院落里飘出来的,若有若无的维吾尔族民歌。那股子燥热,似乎也被这高墙和阴影滤掉了几分。
走着走着,鼻尖忽然捕捉到一股熟悉的甜香。转头一看,巷子边一位大爷正不紧不慢地翻动着面前晾晒的葡萄干。那些饱满的果实在筛箩里滚动,像紫色的玛瑙。我跟大爷搭话,他汉语不太流利,只是笑着抓起一把塞到我手里。葡萄干入口,那种浓郁的甜,和在城里超市买的完全不是一回事。这大概就是这片土地最原始的味道吧。
再往前,巷子出现了岔路,我随意选了左边那条。这里的生活气息更浓了,几户人家的院门敞着,能看到里面种着无花果树,绿荫底下躺着打盹的花猫。偶尔有骑着电动车的当地人从我身边经过,车把上挂着刚打的热馕,带起一阵风,留下小麦焙烤后的焦香。他们对我这个东张西望的生面孔并不好奇,只是瞥一眼,目光平和。这种感觉真好,你不是一个游客,更像是一个偶然路过他们日常的邻居。
我注意到,很多人家门楣上都挂着艾草,有些墙壁的下半部分,能看到一层白白的盐霜。朋友后来告诉我,那是地下水蒸发后留下的盐碱。站在这吐鲁番火车站对面的小巷子里,你能清晰地触摸到这片土地的两种性格:一边是火焰山带来的极致干旱与炎热,另一边,则是人们用坎儿井引来的生命之水,顽强滋生出绿洲的甜蜜与清凉。
巷子快到头时,我看到了那片着名的晾房,像蜂巢一样密密麻麻布满墙壁。热风穿过那些孔洞,正在无声地完成一场漫长的酿造。不远处的火车站,隐约传来一声火车的汽笛,提醒着我现代交通的便捷与迅速。但在这邻近的街巷景致中,时间仿佛是另一种流速,它缓慢、黏稠,带着果实的甜和泥土的涩。
走出巷口,重新回到车水马龙的大路,恍如隔世。手里的葡萄干还没吃完,齿颊间仍残留着那固执的甜。我回头又望了一眼那条普通的巷子,它静默地待在火车站对面,像一位饱经风霜却内心宁静的老人。他没有刻意要向谁讲述什么,只是在那里,过着自己的日子。而我有幸,路过了他的生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