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子的坤坤放入妈妈的坤坤里
儿子的坤坤放入妈妈的坤坤里
这事儿说来有点意思,得从我家阳台那几盆花讲起。我儿子今年八岁,小名叫坤坤,名字是他爷爷起的,说是有种厚实稳当的盼头。他自己呢,也不知从哪儿听来的,管他那宝贝存钱罐也叫“坤坤”。那是个小猪造型的陶瓷罐,沉甸甸的,抱在怀里冰凉。他每天得了零花钱,硬币就叮叮当当地往里头丢,那声音,在他听来怕是比什么音乐都美妙。
我妻子的名字里,也有个“坤”字。她也有个“坤坤”,是个老旧的针线筐,藤条编的,边角都磨得发亮了。里头装的不是什么值钱东西,顶针、各色线团、几枚老式钮扣,还有一把用了好些年的小剪刀。这个筐子总是安静地待在她卧室的斗柜上,像个沉默的守卫,守着些日常的、细碎的时光。
那天下午,阳光斜斜地照进客厅。儿子抱着他的“小猪坤坤”,脸上是那种藏不住秘密的兴奋劲儿,蹭到他妈妈身边。他妈妈正从她的“藤编坤坤”里拿出针线,准备给他缝校服上松了的扣子。“妈妈,”他声音压得低低的,带着点神秘,“我能把我的‘坤坤’,放到你的‘坤坤’里吗?”
妻子愣了一下,随即笑了,眼角弯出细细的纹路。“行啊,”她说,“不过你得说说,这是为啥?”
儿子没立刻答话,先把沉甸甸的存钱罐小心翼翼地放进那个藤筐里。陶瓷碰着藤条,发出闷闷的一声“咚”。硬币在罐里轻轻晃荡。他看着两个“坤坤”迭在一起,自己的那个崭新的、圆滚滚的,妈妈的那个温润的、有了年岁的,好像完成了一件大事。他这才抬起头,很认真地说:“我的‘坤坤’里,攒的是‘以后’。我想把它放在你的‘坤坤’里,你的‘坤坤’装的都是‘现在’。”他指了指那些针线,“你把‘现在’缝好了,我的‘以后’放在里面,不就又牢靠,又暖和了吗?”
这话说出来,我和他妈妈都怔住了。屋子里静了一会儿,只有阳光里的微尘在轻轻浮动。我们没想到,一个八岁孩子心里,竟转着这样的念头。他那个存钱罐,装的哪里只是硬币呢,在他小小的世界里,那是他对未来的所有想象,可能是辆遥控车,可能是本厚厚的探险书,是一个孩子踮起脚尖想要够到的、闪闪发亮的东西。而妻子的针线筐,缝补的是衣服上的破洞,是掉落的纽扣,是生活中那些实实在在、需要立刻去抚平的褶皱。
他把他的未来,放进了她的当下里。这是一种毫无保留的信托。他不觉得那些宏大的“以后”,放在这些琐碎的“现在”里,有什么不匹配。恰恰相反,他觉得安全。因为妈妈的“现在”,是看得见、摸得着的,是能把扣子牢牢钉在衣服上的力量。
妻子什么也没说,只是伸出手,轻轻摸了摸儿子的头。然后,她真的就任由那个小猪存钱罐,待在她的针线筐里了。往后的日子,有时她找剪刀,会先碰到那个冰凉的陶瓷罐身;儿子要存钱,也得先探手进那个充满布屑和阳光气味的藤筐。两个“坤坤”就这么自然地待在了一处,仿佛它们天生就该在一块儿。
我常常看着那个画面,心里头有种说不出的妥帖。这大概就是生活最本真的样子吧。没有那么多惊天动地的仪式,也没有刻意规划的传承。就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,一句稚气却真诚的话,便把两代人的时光,把两种不同的期盼,轻轻地、稳稳地扣在了一起。儿子的“坤坤”放着,放着,总会越来越满;妈妈的“坤坤”用着,用着,边角会愈发光滑。它们共享着同一个空间,也仿佛共享着同一种呼吸,在日复一日的寻常里,完成了一种静默而深沉的共生。
如今,那个藤编的针线筐,因为多了些重量,挪动时发出的声响似乎更沉了一些。那声响里,混着硬币的轻响,也混着藤条温润的摩擦声。它静静地放在那儿,不再只是一个装针线的容器,倒像成了一个时间的匣子,把此刻的踏实与对明天的憧憬,都安安稳稳地、妥妥帖帖地,收在了一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