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日射青青操
日日射青青操
老李最近迷上了射箭。每个清晨，天刚蒙蒙亮，他就背着他那套宝贝家伙什儿，蹬着自行车往郊外的箭馆赶。你说他图啥？五十多岁的人了，不睡个懒觉，非要去摆弄那些弓啊箭的。他老伴儿一开始也念叨，后来看他回来时那精神焕发的样儿，气儿顺了，眼神也亮了，也就不说什么了。
射箭这事儿，听起来挺静，实际上里头门道深着呢。你得站定，像棵树一样把根扎在地上，这叫“站桩”。老李刚开始那会儿，晃晃悠悠的，箭出去飘飘忽忽，十支能有八支脱靶。教练就在旁边说，别急，感觉你的脚掌，感觉你的呼吸，感觉那弓成了你胳膊的延伸。嘿，这话玄乎，可老李慢慢咂摸出点味儿来了。
这“日日”的功夫，最是磨人，也最是养人。它不是那种热血沸腾的冲刺，而是一种细水长流的“沉浸”。今天感觉好点儿，明天可能又回去了，反反复复。老李说，拉弓的时候，世界特别安静，眼睛里只有远处的那个靶心，耳朵里只有自己的心跳和弓弦微微的震颤。那些家里头的烦心事儿，工作上的压力，好像都被过滤掉了，就剩下手里这股子沉甸甸的、引而不发的力量。
靶心之外
有一回，我问他：“李叔，天天射，不腻吗？就为了中那个靶心？”老李擦了擦弓把，笑了：“一开始是，就想射得准。但现在啊，不太一样了。”他指了指远处黄黑相间的靶子，“你看，我瞄的是它，但我的‘心思’，早就不全在它身上了。我在感受我的姿势是不是正，气息是不是稳，撒放的那一下是不是干净。中了，挺好；没中，也知道差在哪儿。这过程本身，就够琢磨的了。”
这话让我愣了一下。我们平时做事，不总是紧盯着那个最终结果吗？升职、加薪、达成目标……眼睛直勾勾的，身心都绷成一根弦。可老李这话，点出了另一种状态：你的注意力有一个明确的“标的”，但你的全部身心，却沉浸在完成这件事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和感受里。这大概就是他说的“沉浸”的真意，不是忘记目标，而是在奔赴目标的路上，把每一步都走实、走透，走得心无旁骛。
这种“沉浸”带来的，是一种奇特的踏实感。老李说，现在遇到啥急事难事，心里头不像以前那么慌乱了。他会不自觉地先调整一下呼吸，把那股子浮起来的躁气压一压，就像在箭道上准备开弓那样。这大概就是日日重复，身体和脑子记下来的“韵律”。
青青的，是箭馆外头那一大片草坡，在晨光里油油地绿着。也是老李现在的生活状态，有种生生不息的、向上生长的劲儿。这“操练”，早就不止是身体的了。它像一把钥匙，每天清晨拧动一下，给一整天定了个稳当的调子。弓弦嗡鸣，箭矢破空，留下的不只是靶纸上的孔洞，更是一种清晰而饱满的生活手感。老李还在那儿日日地射着，姿势越来越稳，眼神越来越定。他射出的每一箭，都像是在对生活说：看，我今天，又稳稳地接住了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