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黄很黄的黄片伊人
很黄很黄的黄片伊人
这事儿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,但确实让我琢磨了好一阵子。那天路过街角,电线杆上贴着张褪了色的小广告,上面印着几个粗黑大字:“很黄很黄的黄片伊人”。字迹歪扭,纸角被雨淋得发毛,风一吹就哗啦哗啦响。我站那儿愣了几秒,脑子里忽然蹦出个念头——这“黄片”,会不会不是我们想的那种东西?
我老家在南方山区,小时候常看奶奶做黄片糖。那是用老式土榨蔗汁熬的,颜色金黄透亮,切成厚厚一片片的。冬天里,灶膛火映着老人家的脸,她用粗粝的手捏起一块递给我:“喏,很黄很黄的好东西。”那糖含在嘴里,先是甘蔗的清甜,慢慢化开,最后剩下一股焦香的余味,粘在牙齿上能甜半天。这种手工黄片糖如今少见了,超市里都是雪白的精制糖,整齐得没了脾气。
又或者,说的是黄片茶?前些年去云南访茶山,老师傅从压得紧紧的茶饼里,熟练地挑出几片发黄的粗老叶子。“这叫黄片,”他沏了一壶,汤色金灿灿的,“别看它长得不俊,甜润着哩。”我抿了一口,果然,没有嫩芽的尖锐香气,反倒是一种醇厚的、像晒过太阳的稻草般的味道,温和地滑进喉咙。老师傅说,从前茶农自己舍不得喝嫩芽,都拣这些黄片来喝,喝惯了,倒觉得比名贵的新茶更有滋味。
可电线杆上那“伊人”二字,又让人浮想联翩。古人说“所谓伊人,在水一方”,朦朦胧胧的美,隔着雾,隔着水,求之不得才念念不忘。现在的人呢,好像什么都想一眼看透,把“伊人”和那些直白的字眼绑在一起,反倒失了那份心跳的距离。我琢磨着,真正撩拨人心的“黄”,或许不该是赤裸裸的,而是黄昏时分的天色——太阳刚落下去,西边还剩一抹暖烘烘的蛋黄似的余晖,不刺眼,温柔地罩着归家的行人。那种黄,看久了心里会泛起淡淡的惆怅,又觉得安稳。
这么一想,那张小广告倒像面镜子。你心里装着什么,看见的就是什么。有人瞅见的是猎奇与诱惑,有人想起的却是童年灶膛边的甜香,或是茶山上那片厚实的滋味。在这个急着给一切贴标签、下定义的年代,一个粗鄙的词汇背后,可能藏着好几层被我们忽略的生活底色。那些最简单的手工食物,那些不完美的老叶子,那些稍纵即逝的天光,其实都是生活里“很黄很黄”的本真滋味,扎实,温暖,经得起咂摸。
风又大了些,那张纸终于被扯了下来,在地上滚了几圈,沾了灰。我没去深究它原本到底要说什么。但这偶然的一瞥,像块小石子投进心里,漾开了一圈圈的念头。或许,我们该偶尔停下那种条件反射般的判断,去看一眼事物另外的可能。那些看似粗粝的、老旧的、甚至被误解的“黄片”里,说不定就藏着被我们遗忘的、很甜很暖的“伊人”呢。她不在什么隐秘的角落,可能就在最平常的生活褶皱里,等着我们换个角度,重新认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