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间坐在教练身上练车
夜间坐在教练身上练车
说出来你可能不信，我学车最关键的几课，是在晚上完成的。而且，那感觉，真像是“坐在教练身上”练出来的。别误会，我说的可不是字面意思。
事情是这样的。我们驾校的王教练，是个四十来岁的老师傅，话不多，脸上总挂着点似笑非笑的表情。白天练车，场上车多得跟下饺子似的，一圈下来，大半时间在怠速排队。轮到摸方向盘的时间少，心里那点刚燃起来的手感，没等捂热就凉了。我心里着急，眼看考试日子越来越近，倒库和侧方停车还总是压线。
那天收车后，我鼓着勇气，私下问了王教练一句：“教练，您晚上有空吗？能不能……加点练？” 他点了根烟，眯着眼看了看天，又看了看我，吐出个烟圈：“晚上？晚上光线可不好。” 我赶紧说：“就是觉得白天练不踏实，想多找找感觉。” 他沉默了一会儿，把烟头掐灭：“行吧，今晚八点后，场地清静。”
就这样，我的“夜训”开始了。第一次晚上坐进驾驶座，感觉完全不一样。白天的喧嚣褪去，偌大的训练场就剩我们一辆车，亮着两盏大灯，像孤零零的探险者。视野一下子窄了，全靠车灯照出的那一片光。心里莫名地有点发慌。
“慌啥？” 王教练的声音从旁边传来，还是那种不紧不慢的调子，“车还是那辆车，线还是那条线。白天你用眼睛‘看’车，晚上你得用身体‘觉’车。” 这话让我一愣。
“来，倒库。别老盯着后视镜里那点光。” 他边说，边把副驾的座椅往后调了调，几乎半躺了下去，“你就按步骤来，方向打多少，心里要有数。别依赖看，要去‘感觉’车的后轮大概到了哪个位置。” 我深吸一口气，开始操作。挂倒挡，松刹车，看点位，打方向。车慢慢往后挪，因为看不清远处熟悉的参照物，我全部的注意力，竟然真的从眼睛转移到了手上方向盘的圈数、脚下离合的深浅，还有车身那种极其微妙的倾斜感上。那种感觉很奇怪，就好像教练的经验和判断，通过这静谧的夜晚，通过这共同专注的车厢，无声无息地传递了过来。我仿佛不是一个人在操作，而是“坐”在了他几十年驾龄形成的那个“经验之身”上，借用他的空间感和距离感。
嘿，你猜怎么着？那次倒库，居然顺顺当当地进去了，两边距离还挺匀称。我有点不敢相信。“感觉对了？” 教练在阴影里问，听声音，他好像笑了一下。我连连点头。
接下来的几个晚上，我们专攻各种“感觉”。侧方停车，他让我摇下车窗，听轮胎压过场地边缘那个小坎时，发出的极其轻微的“咯噔”声，那就是回方向的信号。曲线行驶，他让我别死记引擎盖上的点，而是去体会方向盘转动的节奏，像手握着一条温顺的大鱼，顺着它的劲轻轻引导。白天那些死记硬背的、割裂的步骤，在夜晚这种专注而单一的环境里，竟然慢慢融合成了一种连贯的“车感”。
车厢里很静，只有发动机的低鸣和偶尔他简短的提示。“嗯，这次方向打得顺。”“回正，别犹豫。” 在这种氛围下，我的神经反而松弛下来，错了也不像白天那样紧张冒汗，因为知道来得及调整。这种松弛，恰恰让身体记住了正确的操作。这大概就是一种深度的“驾驶意识”沉浸吧，没有干扰，只有你和机器，还有旁边那位老师傅无形的指引。
后来我顺利通过了考试。拿到驾照那天，我特地感谢王教练。他摆摆手：“谢啥。白天吵，心是乱的。晚上静，你才能听见车说话，也才能听见自己心里那个‘准星’。开车啊，到最后靠的不是眼睛，是这里。”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，又拍了拍心口。
直到现在，我晚上开车走在安静的路上时，偶尔还会想起那段特别的“夜训”。那段经历让我明白，有些能力，必须在剥除繁华与依赖的静谧中，才能悄悄生长出来。就像那颗叫做“车感”的种子，是在夜色和专注的土壤里，才扎下了最牢的根。而那位教练，他看似悠闲地坐在一旁，却早已把他对车辆的掌控感，无形地“垫”在了我的驾驶座下，让我在那个关键的成长期，稳稳当当地坐了上去，触摸到了驾驶真正核心的东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