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与僧侣的交行合之夜2》
《与僧侣的交行合之夜2》
那天晚上，寺庙的钟声刚歇，我和慧明师父约好在他禅房后的石阶见面。说是“交行合”，其实就是走走聊聊——他总说，行路与坐禅一样，都是修行。山里的夜黑得纯粹，只有他手里那盏旧灯笼，晕开一团暖黄的光，跟着我们的步子一晃一晃的。
“白天香客多，话都浮在面上。”他笑了笑，僧鞋踩在落叶上，声音轻得很，“夜里静，有些话才能沉下去。”我们沿着后山的小径慢慢走，话题也像这路，曲曲折折。他说起年轻时云游，在无名小寺挂单，半夜饿得睡不着，偷啃过供桌上的冷馒头。“现在想起来，那馒头真甜。”他语气里有点怀念，灯笼的光映着他侧脸，皱纹里都像是藏着故事。这大概就是某种心性修行吧，把最琐碎、甚至不那么“光彩”的过往，也看成滋养今日平静的土壤。
走累了，就在半山腰的凉亭坐下。风穿过竹林，沙沙的，像下雨。我问他，整天在庙里，会不会闷？他摇摇头，指着亭外一片漆黑：“你看不见，但你知道山在那里，树在那里，路也在那里。心里有，就不闷。”他话不多，但每个字都像在石头上磨过，实实在在。聊到后来，我那些工作上的焦躁、人际里的计较，在这片黑暗和寂静面前，忽然就显得有点轻飘飘了，没了分量。这种不刻意却极具力量的情绪疏导，或许正是我此刻最需要的。
夜更深，露水悄悄下来。回去的路，我们都没怎么说话。到了禅房门口，他把灯笼递给我：“照亮脚下这一步，就够了。下一步，等走到再说。”我提着灯笼往回走，那团光只够照见眼前几步的石板，再远，依旧浸在黑暗里。可奇怪的是，心里反倒踏实了。我好像有点明白他说的“交行合”了——不只是交换行走，更是在这并行的夜色里，他把一种看待世界的静谧视角，轻轻地、不经意地，渡了一些给我。
后来下山，生活照旧忙碌。但偶尔在应酬散场，或是深夜加班结束，独自开车等红灯的间隙，我会忽然想起那片山林，那盏只照几步路的灯笼。那股凉夜里沉淀下的安静，仿佛还在胸口留着一点余温，提醒着我：有些路，得慢慢走；有些光，不必太亮，够看清脚下就很好。慧明师父大概不会知道，那个普通的夜行，成了我压箱底的一份“清凉散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