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月丁香色色色色色色色色色色色色
五月丁香色色色色色色色色色色色色
这标题念起来,是不是有点晃眼?像是谁家淘气孩子,把颜料盘打翻在了这五个字上。其实啊,我想说的,就是五月里,丁香花那股子浓得化不开的颜色。你走近了看,一簇簇的,深深浅浅的紫,挤挤挨挨地堆在枝头,可不就是“色”迭着“色”,层层迭迭,没个尽头似的。
我家老院子墙根底下,就有那么一株。年纪怕是比我还要大些。每年到了这时候,不用看日历,只要那股子甜丝丝、又带着点药涩气的味道,蛮横地钻进鼻子,你就知道,五月真真切切地来了。那花开得呀,真是泼辣,紫蒙蒙的一片,像傍晚天边还没来得及散尽的霞,又像谁不小心泼上去的陈年葡萄汁。颜色浓到极点,反而显得有些沉默,不那么轻佻。
小时候总爱蹲在花树下,眯着眼看。阳光透过花缝漏下来,那紫色便在光里融化了,变成一种暖洋洋的、毛茸茸的色调,看久了,心里头也跟着安静下来。这时候,城市记忆便一点点浮上来。不是说这丁香多么名贵,恰恰相反,它太普通了,普通到在许多人的童年角落里,都站着这么一株。它陪着老房子,陪着井沿边的青苔,陪着午后漫长的蝉鸣。它的颜色和气味,仿佛成了那段旧时光的天然底色。
这“色”,说到底,是光阴染的。早春的丁香,骨朵是怯生生的绛红,带着少女般的青涩。可到了五月盛时,它便积攒了足够的勇气和热度,把所有的“色”都毫无保留地绽放出来,那是一种经历过风雨、沾染了尘土后的浓郁,是生命质感最直白的流露。不像有些花,颜色鲜亮却单薄;丁香的色,是厚的,是有重量的,仿佛你能用手指蘸起一点来。
有年离乡很久,冬天回来,院子荒着,那株老丁香也枯枝嶙峋的,看着让人心凉。没想到,转过年的五月,它又悄没声地,爆出满树繁华。那一刻我才觉出,这年年岁岁重复的“色”,里头藏着多大的韧劲儿。它不争不抢,就在属于自己的节气里,用尽全力地“色”上一回。这倒让我想起些老手艺,比如邻巷老师傅染的蓝印花布,那蓝色也是一层一层套染上去的,初看普通,越看越觉着沉稳耐看。这种传统美学里的厚重与含蓄,竟和这一树丁香,莫名地相通。
如今的城市,花店里的花儿颜色越来越多,粉的嫩的,奇奇怪怪的,看多了,眼睛反而有点累。倒是每年五月,想起老家那堵灰墙前,那片不管不顾、沉沉盛开的紫色,心里便觉得踏实。那颜色里,有泥土味,有雨水的痕迹,有太多说不清、道不明的往日的气息。
所以你说,“五月丁香色色色色色色色色色色”,这重复的字,哪里是啰嗦呢?分明是那颜色太满,太汹涌,满得一个“色”字根本装不下,非得这么连滚带爬地涌出来,才能描摹出它万分之一的浓烈与深情。那是五月的信使,用最笨拙也最热烈的方式,在告诉你,春深了,日子正往最瓷实、最饱满里去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