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么的侵犯
公么的侵犯
老王最近总觉得哪儿不对劲。手机明明揣在兜里，却好像有双眼睛隔着布料在偷瞄。晚上刷会儿视频，刚聊起想买双新鞋，转眼间购物软件首页就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运动鞋推荐。他嘟囔一句：“这手机，怕不是成精了？”心里那种模糊的不安，像潮水退去后留在沙滩上的湿痕，说不清道不明，但真切地存在着。
这种不对劲，他给它起了个名儿，叫“公么的侵犯”。这词儿听着有点土，甚至有点别扭，但老王觉得特别贴切。那感觉就像你好好走在路上，忽然有个人不声不响贴得很近，近到能听见他的呼吸，可你一回头，他又假装看风景。没碰着你，但那份私人领地被侵入的腻歪劲儿，挥之不去。我们每个人的生活，多少都被这种“公么”围着、探着。
想想看，你随手拍的照片，里头可能嵌着拍摄时间和地点；你漫不经心的搜索记录，勾勒出你最近的焦虑或喜好；甚至你走路的步数、睡觉的时长，都成了数据河流里的一滴水。这些信息单个看，似乎无伤大雅。可当它们被看不见的手搜集、拼接、分析，一个比你更了解你的“数字影子”就站在了暗处。它知道你爱吃什么，知道你几点下班，知道你最近为什么失眠。这份了解，并非出于关心，而更像是一种冷静的打量。
问题就在于，这种“侵犯”太安静、太日常了。它不像破门而入的盗窃，带着巨响和惊慌；它更像空气里慢慢增加的湿度，等你发觉衣服潮了，梅雨季早已深入骨髓。我们为了方便，轻轻一点“同意条款”；为了省几块钱，授权获取各种信息。每一次微小的让步，都像是在自家围墙外，让出了一寸土地。日子久了，回头一看，那围墙似乎退后了不少，而外面影影绰绰，站满了我们并不认识的“公么”。
更让人心里发毛的是，我们甚至不知道这些被拿走的东西，最终去了哪里，又会变成什么形状。它们可能只是让广告更精准，但也可能编织成一张评价你的网，影响你贷款、求职，甚至只是单纯地，让你的生活选择在不知不觉中变窄。你以为是你在做决定，其实可能只是数据推着你，走向它早已为你划好的那条路。这种无声的牵引，算不算一种更深的侵犯呢？
老王后来学了一招，隔段时间就去清理一下手机应用的权限。关掉那些不必要的定位、通讯录和照片读取。做这些的时候，他觉得自己像个在数字田野里捡石头的老农，明知道捡不完，但总得弯弯腰，护住自己脚下这一亩叁分地。这或许有点笨拙，但至少，呼吸能顺畅一点。他开始有意识地，在某些时刻把手机放远点，让房间重新被真实的、略带嘈杂的安静填满。
我们都回不到那个没有网络、一切信息都锁在日记本和记忆里的年代了。这趟数字时代的列车，我们上了，就得跟着它往前奔。但或许，我们可以试着当个更清醒的乘客。在享受它带来的风景和便利时，也记得时不时检查一下自己的行囊，看看有没有被塞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。那份对私人领地的敏感，那份对“公么的侵犯”的觉察，就像心里的一个警报器。它不必整天嘶鸣，但最好，永远别拔掉电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