厨房一次又一次的索要刷碗
厨房一次又一次的索要刷碗
你瘫在沙发上,刚把最后一口饭咽下去,满足地叹了口气。那口气还没完全吐干净呢,眼睛就不由自主地往厨房的方向瞟。灯还亮着,水槽里堆着的碗碟,在灯光下泛着点油腻的光。心里那个小人立刻开始打架:一个说“歇会儿再弄”,另一个更响的声音在叹气:“唉,该来的还是来了。”
厨房好像在呼吸。用的时候,它慷慨地提供热气、香味和慰藉;可一顿饭结束,它就立刻切换了模式,变成一个沉默的债主,开始它的“索要”。它索要的不是钱,是时间,是体力,是那点好不容易攒起来的、饭后慵懒的兴致。你看,炒锅底粘着些酱汁,饭碗里留着点米粒,玻璃杯上挂着水痕……它们安安静静地待在那儿,却比大声嚷嚷还有存在感。
这“索要”是日复一日的,带着一种平静的固执。你不能假装看不见,因为它就在那儿,是你生活痕迹最直接的证明。昨天洗干净的,今天又满了。今天收拾停当的,明天还会再来。它不像别的家务,有个明确的终结。地板拖了能亮堂几天,衣服洗了能清爽一阵。可碗筷呢?它们几乎是立刻就被“玷污”,然后等待着下一次的清洁。这种循环,有种西西弗斯推石头般的、淡淡的荒谬感。
可有时候吧,你挽起袖子,打开热水,听着水声哗哗,手上机械地动着,脑子反而放空了。温水流过手背,洗洁精搓出细密的泡沫,油腻被冲走,瓷器恢复光洁。这个重复劳作的过程,竟成了一段奇特的“缓冲带”。白天的烦心事,刚才饭桌上的闲聊,或者一些没头没尾的念头,就在这搓洗冲涮之间,慢慢沉淀下去。厨房在这时,又显露出它另一面:它索要你的劳动,但好像也给了你一点什么都不用想的、放空的自由。
我常常觉得,这水槽里的碗,是家庭生活最诚实的温度计。一个人吃饭,可能就一个碗一双筷,洗起来利落,却也透着点冷清。一家人热闹聚餐后,碗碟堆成小山,虽然看着头疼,但那热闹的余温好像还粘在杯盘上。朋友突然来访,加炒两个小菜,多出的酒杯和盘子,洗起来都带着叙旧的愉快。厨房索要的,其实是这些生活片段的“善后工作”。它把烟火气的残局交给你整理,让你在重复动作里,默默消化刚才发生的一切。
所以你看,这“一次又一次”,它不仅仅是麻烦。它是日子在往前滚动的、最朴素的证据。我们通过整理、清洁,来完成一餐饭的闭环,也给自己一个心理上的句点。然后,干净的灶台和碗柜,才会准备好迎接下一次的烟火升腾。厨房像个有点严厉的管家,它坚持秩序,坚持回归原状,这何尝不是一种对生活的支撑呢?
现在,水应该够热了。我站起身,朝那个亮着灯的房间走去。我知道,这一次我依然会满足它的“索要”。在哗啦啦的水声里,把杂乱归于整齐,把油腻变为洁净。这大概就是平凡日子里的某种微小的、必须的修行吧。洗好了,擦干手,明天太阳升起,厨房又会和蔼可亲地,等待着下一次的叮当作响,以及随之而来的、那熟悉的、又一次的索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