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节新娘妈妈杜鹃
母亲节新娘妈妈杜鹃
五月的第二个星期日,空气里都是康乃馨的味道。老李家的闺女小雅,偏偏把婚礼定在了这一天。亲戚们嘴上说着“双喜临门”,心里却犯嘀咕:这新郎官风头,怕是抢不过丈母娘杜鹃喽。
杜鹃坐在化妆镜前,身上那件特意选的暗红色旗袍,衬得她有些局促。女儿非要她穿得“喜庆点儿”,可这颜色,让她想起自己出嫁那会儿,也是这么一抹红,只是料子粗糙得多。化妆师轻轻给她描眉,她看着镜子里那个眉眼依稀、却挡不住皱纹的女人,忽然有点恍惚。时间这东西,真是不经用。一眨眼,自己从新娘变成了新娘的妈妈。
“妈,紧张不?”小雅穿着洁白的婚纱,像只欢快的鸟儿蹦过来,轻轻搂住她的肩膀。杜鹃拍拍女儿的手,没说话。怎么会不紧张呢?只是这紧张里,搅和着太多说不清的东西。她想起小雅小时候,摔了跤总是撇着嘴,伸出擦破皮的小手要她吹吹;想起青春期那会儿,为了一条牛仔裤母女俩能赌气叁天不说话;想起女儿带着那个傻小子第一次回家,小伙子紧张得打翻了茶杯……这些碎片,哗啦啦地,就在今天,要汇成一条新的河流,朝着她看不见的远方流去了。
婚礼仪式上,司仪请母亲上台。聚光灯打过来,杜鹃眯了眯眼。她接过话筒,台下黑压压的一片,安静极了。她准备好的那些祝福话,什么“白头偕老”、“永结同心”,突然就卡在喉咙里,觉得又空又远。她顿了顿,声音不高,却清清楚楚:“小雅,今天你结婚。妈呢,就一个最朴素的愿望——希望你以后的日子,烟火寻常,过得踏实。”
这话太平淡,底下人静静等着更华丽的词藻。可杜鹃停了停,接着说:“这踏实,就是冬天回家有口热汤,累了有人听你说说废话。两口子过日子,双向奔赴才有劲,别总是一个人傻傻地往前冲。心里有啥,得多沟通。”她说这些的时候,眼睛看着女儿,又好像透过女儿,看着多年前那个同样穿着嫁衣、对未来既憧憬又惶恐的自己。她没说的是,她自己花了差不多二十年,才真正明白“沟通”这两个字有多沉。
新郎走过来,郑重地向她鞠躬,叫了一声“妈”。杜鹃把女儿的手交到他手里,那一瞬间,手心一空,心里也跟着猛地一空。但紧接着,一种奇异的、柔软的轻松感,又慢慢浮了上来。她完成了人生中一项极其重要的情感托付。不是失去,而是将一份珍爱了二十多年的宝贝,交付给另一个愿意接力去爱、去呵护的人。这托付里,有信任,有期盼,也有她自己人生路上积攒下来的那点温度。
宴席热闹起来,杜鹃忙着招呼客人,脸上笑着。有老姐妹凑过来,打趣她:“哟,新娘子妈妈,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!”杜鹃笑着摇头,抿了口茶。茶有点苦,回甘却悠长。她望向远处被朋友们围住、笑靥如花的女儿,那身白纱亮得耀眼。
是啊,母亲节。这个属于天下母亲的节日,她以“新娘妈妈”的身份度过。身份的迭加,让这一天有了格外复杂的滋味。她不再是那个只需要被感恩和颂扬的“付出者”,她也是一个站在人生新路口的女人,完成了一次重要的转身。从此以后,她的牵挂会换一种方式,她的生活也会腾出新的空间。这或许,就是岁月送给一位母亲,最特别也最真实的一份礼物吧。窗外的阳光正好,暖暖地照进来,落在她暗红色的旗袍上,仿佛也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