色色色五月
色色色五月
说起五月,你最先想到的是什么颜色呢?是那种嫩得能掐出水来的新绿,还是街道两旁泡桐花那朦朦胧胧的淡紫?对我而言,五月的颜色,是有点“贪心”的,它绝不止一种。得用上叁个“色”字,才勉强够形容它那份层层迭迭、扑面而来的热闹劲儿。
这第一个“色”,是铺天盖地的、活生生的“生色”。你瞧,冬天那会儿,天地是幅水墨画,讲究个留白和意境。可到了五月,大自然这位画家突然就豪放起来了,打翻了调色盘。那绿,不再是初春怯生生的鹅黄绿,而是沉甸甸的、油亮亮的墨绿,厚实得像是能托住阳光。田里的油菜花虽说已过了最鼎盛的金黄,但结籽的荚子泛着青,又是另一种饱满的色泽。石榴树憋着一树火红的花骨朵,像一个个小拳头,随时准备“砰”一下炸开。走在路上,眼睛是忙不过来的,各种颜色不由分说地往你眼里撞,这就是生命最本真、最蓬勃的“色相”啊。
那么第二个“色”,我想,该是人心里的那点“着色”,或者说,是情致。天气不冷不热,晚上散步的人多了。小公园里,老头老太太的收音机咿咿呀呀唱着戏,那音色混着草木的清气,飘得老远。年轻情侣并肩走着,女孩的裙摆是温柔的杏色或天蓝,给暮色添上一笔流动的柔光。就连街边大排档的灯火,也显得格外明亮温暖,照着杯盘碗盏,照着笑语喧哗。这时候的颜色,是带着温度的,是浸在烟火气里的。它不再是单纯的视觉,而是一种氛围,一种让人心里头软和、踏实的“人间色”。
等等,好像还缺点什么。如果只有外界的鲜活和生活的暖意,五月的“色”似乎还不够味。它应该还有一种更深层、更个人化的东西——那便是“观色”,是静下心来后的品味与沉淀。午后的阵雨来得急,去得也快。雨后的空气,滤过一样清新,带着泥土和青草的腥甜。这时候的天空,常常会演一出好戏:西边或许还镶着金边,东边的云却已染上了墨水蓝,而头顶,是一大块清透的、水洗过的灰白。这种复杂的、过渡的色调,需要你停下脚步,仰头看上一会儿,才能品出其中的妙处。它不是乍见的惊艳,而是久处后的余韵。
所以说,“色色色五月”,这名字起得真妙。它不是一个简单的形容词重复,而像叁个递进的镜头,不断拉近,又不断深入。从天地万物野蛮生长的本色,到人间烟火涂抹的情色,最后归于内心静观所得的悟色。这过程,不就是我们与季节相处的方式吗?先是感受,再是融入,最后是懂得。
五月的日子,就这样被色彩填得满满的。它不给你太多伤春悲秋的空隙,就那么热热闹闹、浩浩荡荡地往前赶。每一种颜色都在大声宣告自己的存在,却又奇妙地融合在一起,不显杂乱。这大概就是五月的魅力吧,它慷慨,它丰盛,它允许所有的颜色绽放,也允许你用自己的方式去解读、去着色。当你开始留意身边这些细微又磅礴的色彩变幻时,这个五月,才算真正住进了你的心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