忘记带罩子让他馍了一节课故事
忘记带罩子让他馍了一节课
这事儿说起来挺逗的，就发生在上周叁的语文课上。李老师，我们班主任，是个挺讲究的人，五十来岁，头发梳得一丝不苟，说话慢条斯理的。他有个习惯，讲古诗词讲到兴头上，喜欢泡一杯浓茶，端着那个掉漆的搪瓷缸子，在讲台上来回踱步，讲得是唾沫横飞，激情澎湃。
那天讲的是《木兰诗》。“万里赴戎机，关山度若飞……”李老师又进入状态了，一手捧着课本，一手挥舞着。就在这时，他习惯性地伸手去拿讲台上的茶杯，刚端到嘴边，动作却突然僵住了。他皱了皱眉，把杯子凑到眼前仔细瞅了瞅，又晃了晃。我们坐在前排的几个同学看得清楚，那杯子里头，除了几片舒展开的茶叶，空空如也，一滴水也没有。
“哎？”李老师嘴里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，脸上闪过一丝罕见的尴尬。他放下杯子，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。我们这才注意到，他今天讲课的声音比平时沙哑一些，嘴唇也确实有点干。看来是早上匆忙，忘给杯子添水了，办公室离教室又远，课上了一半，总不能扔下我们跑回去接水吧。
接下来那半节课，可就有点意思了。李老师明显被这“缺水状态”给影响到了。他那慷慨激昂的语调，渐渐平缓下来，中间时不时就得清清嗓子。讲到“朔气传金柝，寒光照铁衣”的时候，他本来想给我们描绘一下边塞寒夜的肃杀景象，结果刚张开嘴，一阵干咳打断了他。他只好转过身，对着黑板的方向，肩膀微微耸动，那模样，倒真有几分“风尘仆仆”的沧桑感了。
教室里特别安静，大家都憋着笑，又有点同情。李老师咳完了，转回身，脸上有点红，也不知道是呛的还是不好意思。他放弃了踱步，老实站在讲台后，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字，写几个字，就忍不住用舌尖润一下嘴唇。那板书，力道都比平时轻了几分，显得有点“虚”。有个词叫“煎熬”，我看李老师那会儿就挺煎熬的，嗓子眼冒火，可课还得继续往下讲。
后半段讲花木兰回乡，照理说是喜悦的气氛，可李老师的声音干巴巴的，那份喜悦愣是没传达出来，倒让人听出点“归心似箭”是因为想赶紧回家喝口水的意思。他自己也意识到了，努力想调动情绪，可每次一提高音调，嗓子就发出类似旧风箱的“嗬嗬”声，只得又降下来。他时不时瞥一眼那个空茶杯，眼神里满是遗憾，仿佛那不是杯子，而是沙漠里遥不可及的一片绿洲。
我们呢，心思也跑偏了。看着他硬撑着把课讲完，那份为人师表的坚持里，突然多了点可爱又可怜的烟火气。原来一板一眼的李老师，也会被一杯水给难住。这小小的意外，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课堂，漾开的不是波纹，是一种挺微妙的、拉近了距离的理解。原来老师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准备万全的“超人”。
下课铃终于响了。李老师如释重负，合上课本的第一件事，就是抓起那个空杯子，朝我们匆匆一点头，脚步有些急地走出了教室。那背影，怎么看都带着点对水源的急切奔赴。后来听说，他回到办公室，连着喝了两大杯水。打那以后，我们经常看到，他上课前总会提前把杯子接得满满的，有时还会下意识地拧开杯盖确认一下。而我们，也莫名其妙地记住了那节有点“干巴巴”的《木兰诗》，甚至比任何一节声情并茂的课记得都牢。或许，那些小小的不完美和意外，才是记忆最鲜活的注脚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