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8人人操
2008人人操
那年的夏天，热得好像要把柏油路都烤化了。我还在读高中，午后的教室风扇吱呀呀转，吹出来的风都是温吞的。就在这样的沉闷里，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句：“快看，外面在练操！”
我们呼啦一下全挤到窗户边。操场上，黑压压站满了人，穿着统一的白色短袖，蓝裤子。音乐从大喇叭里传出来，有点失真，但那股劲儿特足。“现在开始做，第八套广播体操，原地踏步——走！”
那场面，现在想起来还挺震撼的。从我们教学楼的视角看下去，横看成排，竖看成列，动作说不上多整齐，可那股子认真劲儿，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。手臂抬起来，腰弯下去，千百号人像被同一根线牵着，一起一伏。那不是什么华丽的表演，就是一种特别扎实的、属于集体的动静。
你说怪不怪，那套操的动作名字，我现在还能顺嘴说上几个。“伸展运动”、“扩胸运动”、“踢腿运动”……简单直接，没什么花哨。可就是这么简单的动作，当所有人一起做的时候，味道就变了。它变成了一种仪式，一种不需要言语的默契。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，没人偷懒，好像在那几分钟里，大家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拧在了一起。
我后来想，那种力量到底是什么呢？可能就是一种“集体共振”吧。不是谁强迫你，而是你身处在那个环境里，听着同样的号子，看着前后左右的人都在做着一样的动作，你就不自觉地被卷进去了。你的呼吸，你的力道，慢慢就和整个场子的节奏合拍了。那种感觉，孤独的个体是体会不到的。
再往深了琢磨，这套“人人操”背后，或许藏着咱们文化里某种根子上的东西。它不强调个人炫技，要的就是整齐划一，是“一个都不能少”的参与感。它锻炼的也许不光是胳膊腿，更是一种对规则的遵循，一种融入集体的本能。在那个智能手机还没普及、网络社交远不如今天发达的年代，这种线下的、真实的集体活动，构成了很多人共同的青春记忆底片。
如今，十几年过去了。广场上流行着各种各样的健身操，有的配着流行歌曲，有的自带炫酷动作。可偶尔，我好像还能在某个公园的角落，听到那熟悉又有点古板的广播体操音乐。做操的，多半是头发花白的老人了。他们一招一式，还是当年的样子，只是节奏慢了些，但那份认真，没变。
时代跑得飞快，我们拥有了更多元的选择，更个性化的表达。那种千人一面的“人人操”，似乎渐渐留在了那个闷热的午后。但有时候，我会觉得心里空了一块。那种和无数人步调一致、汗水流在一起的踏实感，那种简单到有点笨拙的“集体共振”，在往后碎片化的生活里，好像再难遇到了。
它可能不酷，也不够时髦，但它确确实实，烙印在一代人的身体记忆里。一听到那个旋律，胳膊腿儿就仿佛有了自己的主意，想跟着动一动。那是一个时代的节拍，踩上去，就能回到某个泛黄的、充满着汗水与阳光的下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