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桶女机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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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王最近有点烦。不为别的，就为家里那点事儿。他老婆，秀英，是个好女人，能干、顾家，可就是有一样——太爱收拾。这听起来像是优点对吧？但老王的烦，就藏在这“优点”里。
秀英眼里容不得一点乱。沙发上靠枕必须呈四十五度角摆放，遥控器得按大小个儿排好，连阳台上晾的衣服，都得按颜色深浅过渡，跟道彩虹似的。老王呢，是个随性人。用他的话讲，“东西嘛，用得顺手就行，讲究那么多累不累？”于是，家里就出现了奇特的景象：秀英前脚刚把客厅收拾得跟样板间一样，老王后脚就能在茶几上变出一杯茶、一碟瓜子、半包烟，还有一本翻到一半的杂志。用秀英的话说，他像个“行走的杂物桶”，走哪儿，哪儿就“哗啦”一下，乱了。
老王对这个绰号不以为然，背地里，他也有自己的“反击”。他管秀英叫“设定好程序的机器”。为啥？因为她做事太有章法，太按部就班了。每天六点起床，七点早餐，拖地必须从里到外，买菜清单精确到克。老王有时想周末睡个懒觉，秀英那准时响起的吸尘器，就像是他懒觉的“起床号”。他觉得，这日子过得，也太“机械”了。
矛盾爆发在上周末。老王几个老哥们来家里看球赛，花生壳、啤酒罐、欢呼声，弄得客厅热气腾腾。球赛结束，朋友散了，老王瘫在沙发上，回味着最后一个绝杀球。秀英从卧室出来，看着一片狼藉，脸一下就垮了。“你这‘桶’倒是装得满！”她一边飞快地收拾，一边念叨，“我跟你说过多少次，东西归位！归位！你这耳朵是摆设吗？”老王那点球赛带来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，“我就放松一下怎么了？这是家，不是博物馆！你那个‘程序’，就不能偶尔乱码一次？”
两人冷战了两天。家里倒是异常整洁，可静得让人发慌。老王看着一尘不染却冷冰冰的客厅，忽然觉得少了点什么。他想起球赛那天，虽然乱，但满屋子的笑声和热闹，才是“家”的味道。秀英呢，看着老王蔫头耷脑的样子，心里也不是滋味。她想起刚结婚那会儿，老王虽然邋遢，但总会给她带路边的小花，会突然提议去看夜场电影，打乱她所有的计划，却带来意外的惊喜。
那天晚饭，老王破天荒主动洗碗，还笨手笨脚地把碗筷码好。秀英看着，没说话，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相框，是两人恋爱时在郊外野餐的照片。照片里的草地乱七八糟，食物摆得随心所欲，两人笑得却无比灿烂。秀英把相框放在收拾干净的餐桌上，轻轻说：“那时候，可真乱。”老王擦干手，看着照片，挠挠头：“嗯……但好像，也挺好。”
这一刻，俩人好像忽然有点明白了。老王这个“桶”，装的不是杂物，是随性、是松弛、是生活里那些不被规划的热闹和烟火气。而秀英那台“机器”，执行的也不是冷冰冰的程序，是秩序、是安心、是让一个家能够稳定运转的底盘。一个总在“归位”，一个总在“溢出”，看似背道而驰，可或许，这恰恰是生活这枚硬币的两面。
昨天，老王又在沙发上摊开了他的报纸。秀英走过来，没像以前那样立刻整理，而是拿起一个靠枕，塞到老王腰后。“垫着点，省得你老喊腰疼。”说完，她坐在沙发另一端，拿起自己的毛线织起来。老王愣了一下，把报纸往旁边挪了挪，空出大半边沙发。阳光照进来，照着茶几上老王的茶杯和秀英的毛线篮，有点乱，但又奇异地和谐。
家嘛，可能就是这样。不需要谁彻底改变谁，而是在“桶”的随性和“机”的秩序之间，找到那么一个让彼此都舒服的、动态的平衡点。地板干净固然好，但偶尔落点瓜子壳，也许才说明，这里的人活得自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