拨出来我是你小小海
拨出来我是你小？小海
手机在桌上嗡嗡震动，像只焦躁的甲虫。我瞥了一眼，是个陌生号码，归属地显示着那座遥远的海滨城市。心里咯噔一下，会是谁呢？我犹豫了几秒，手指在接听键上方悬着。最近这类莫名其妙的电话实在有点多。
“喂，您好？”我还是划开了屏幕，声音里带着点防备。
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，接着是个年轻的男声，带着点试探，又有点熟稔过头的意思：“哎，哥，听出来我是谁了不？”
我皱起眉，在记忆里快速搜索。这声音……好像有点印象，又好像没有。“你是？”
“我啊！小海！你忘了？去年在陈哥的饭局上，咱俩还加过微信呢！”他语气热络得像是我们昨天才一起喝过酒。
小海？我脑子里飞快过着通讯录。好像是有这么个人，但印象极其模糊，只记得是个挺能张罗的年轻人。可这突如其来的亲昵，总让我觉得哪里不对劲。这种信息模糊的感觉，像隔着毛玻璃看人，轮廓有，细节全无。
“哦……有点印象。”我应付着，等他下文。
“哥，最近咋样？我这边有个特别好的项目，稳赚不赔的那种，就想到了你。你看什么时候方便，咱详聊？”他话锋转得自然，直奔主题。
我心里那点疑惑像水下的气泡，咕嘟冒了上来。项目？稳赚不赔？这开场白是不是太经典了点。我没立刻接茬，电话里安静了两秒，只听得到他那边隐约的海风声。他自称小海，电话又来自海边城市，这巧合，是刻意营造的情境设定吗？
“什么项目啊，电话里能简单说说么？”我往后靠进椅背，换了个更放松的姿势，想听听他到底怎么“编”。
他立刻来了精神，语速加快，什么新能源、风口期、内部份额……一堆时髦词儿往外蹦，听着高大上，细琢磨却空荡荡的，像沙滩上的城堡，没根基。尤其说到投资门槛和回报率时，那数字美好得让人心惊。
“哥，这机会难得，我是真把你当自己人才第一时间找你。你看，我先把你拉进咱们项目群，里面有老师详细讲解？”他趁热打铁。
“等等，”我打断他，“小海是吧？你微信名叫什么来着？我这儿人太多，找不着你了。”
他报了个名字，我翻开微信搜索，确实有这么个人。但朋友圈叁天可见，头像是个风景照，没有一条实质性的生活动态。这更可疑了。一个活生生的人，社交痕迹怎么会这么“干净”？
“哥，找到了没？我这就拉你哈。”他催促着。
“不忙，”我声音淡了下来，“我想起来了。去年饭局，陈哥是做建材的，对吧？那天好像没聊什么项目，就光听他吐槽生意难做了。”
电话那头忽然卡壳了。海风声似乎都停了片刻。
“啊……对对，是难做。所以咱们才得找新出路嘛。”他反应倒快，但语气里那点热乎劲儿，明显凉了半截。
又扯了几句，我以信号不好为由挂了电话。盯着那个号码，我摇了摇头。从“小海”这个自称开始，到模糊的过往关联，再到诱人的项目，像一套编排好的剧本。他试图给我一个身份，一个关系，一个无法立刻核实的共同记忆，然后在这脆弱的“熟人”基础上，搭建他的戏台。
我没拉黑他，只是把手机静了音，放到一边。窗外阳光正好，街上车来人往，真实得很。这通电话像一粒小石子，投进生活的水面，漾开几圈涟漪，很快就平静了。但它提醒了我一件事：当电话那头的人，急切地想给你一个“身份”，无论是“小海”还是别的谁，并急于将你拉入某个你并不了解的“情境”时，也许，我们最该做的，不是顺着对方的话头走，而是轻轻地问一句：“等等，你究竟是谁？”然后，相信自己的直觉，和那份挥之不去的“不对劲”的感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