啊好痛嗯轻一点同桌的
啊?好痛?嗯?轻一点同桌的
高二那年的教室,风扇在头顶嗡嗡转着,空气里飘着粉笔灰和夏天特有的、微醺的热气。我的同桌是个瘦瘦高高的男生,叫林远,话不多,总是埋在一摞厚厚的习题集后面。我们之间通常只隔着一条清晰的叁八线,以及偶尔借橡皮时简短的交谈。
那天下午是自习课,我正跟一道物理题较劲,胳膊肘不知不觉就越过了界。忽然,手肘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——我被圆规的尖头轻轻扎了一下。“啊!”我低呼出声,下意识缩回手。林远像是被我的声音吓了一跳,猛地抬起头,眼神里有一丝慌乱。“好痛……”我揉着手肘,皱着眉看他。他手里还拿着那个圆规,脸腾地红了,小声嘟囔:“对、对不起,我不是故意的,我在画受力分析图……”
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,把他耳廓照得有点透明。我看着他那副窘迫的样子,忽然觉得有点好笑,那点微不足道的痛感早就飞走了。“嗯?”我故意拉长了语调,凑近了一点,压低声音说,“林大学霸,谋害同桌啊?”他的脸更红了,几乎要把头埋进书里,手里的圆规放下也不是,拿着也不是。过了几秒,他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:“下次……我注意。轻一点,同桌的。”
“轻一点,同桌的。”这句话,像一颗小小的石子,投进了我心里那片平静的湖。它没什么特别的,甚至有点语无伦次,可那个停顿,那个“同桌的”称呼,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。从那以后,我们之间那条僵硬的叁八线,好像被这句话悄悄擦淡了。
他开始会在我咬着笔头发呆时,默默递过来写了解题思路的草稿纸;我也会在他体育课回来满头大汗时,“顺手”把一瓶冰水推到他桌角。痛感有时很奇妙,那一下轻微的刺痛,像是一个笨拙的开关,意外打开了一扇门。我们的话渐渐多了起来,从题目聊到爱看的书,从食堂难吃的菜聊到周末偶尔遇见的晚霞。那些交谈的碎片,像阳光下的尘埃,缓缓飞舞,构成了那段日子里最鲜活的背景。
有一次模拟考,我考砸了,情绪低落地趴在桌上。他没说话,只是轻轻戳了戳我的胳膊。我转过头,看见他递过来一张纸条,上面画着一个哭脸,旁边写着一行小字:“下次,轻一点戳醒你,同桌的。”我一下子没忍住,笑了出来,眼眶却有点发酸。那种青春期的默契,不用多说,就在这些细微的触碰和简单的词语里。
后来,我们坐在操场边的台阶上,聊起未来。他说想学建筑,想设计出能留住光的房子。我说我想去更远的地方看看。夏夜的风吹过来,带着青草的味道。我们没有说太多对于彼此的话,但那种懵懂的情愫,就像晚风一样,无声无息地萦绕着。它不沉重,不纠结,只是让那个夏天的夜晚,显得格外清澈和漫长。
再后来,像所有青春故事一样,我们去了不同的城市。联系渐渐变少,最终成了朋友圈里偶尔的点赞。但那个下午的刺痛,那句慌张的“轻一点,同桌的”,却像一枚书签,永远夹在了我十六岁的那一页。它不对于拥有,也不对于遗憾,它对于一种纯粹的陪伴,对于两个笨拙的灵魂,如何因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痛感,开始小心翼翼地靠近,彼此照亮了一段原本可能灰白的时光。
现在偶尔想起,我早已记不清那道物理题的答案,却依然能清晰地回忆起圆规冰凉的触感,他通红的耳朵,以及窗外那时明晃晃的、让人睁不开眼的阳光。青春里的好多事,不就是这样吗?当时觉得惊天动地或疼痛难忍的瞬间,回过头看,都变得温柔而模糊。唯有那份因为靠近而产生的、细微的战栗与暖意,历经时光,依然清晰如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