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教卡特与妻子的恩怨情仇
外教卡特与妻子的恩怨情仇
卡特是我们学校有名的外教，英国人，一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，上课时喜欢讲莎士比亚，激动起来眉毛能飞到发际线里去。可大伙儿私下聊得最多的，不是他的课，而是他和他那位中国太太的故事。用门卫老张的话说，这叫“一锅炖了东西南北，滋味全在火候里”。
卡特的太太叫淑芬，地道的南方人，说话温声细语，可眼神里透着股利落劲儿。两人相识那会儿挺浪漫，据说是在图书馆，卡特对着本唐诗皱眉，淑芬轻轻一句指点，就让这位文学博士着了迷。可这文化差异的浪漫，真过起日子来，就像咖啡泡进了盖碗茶——闻着都香，喝起来怕是另一回事。
矛盾头一桩，出在“边界感”上。卡特讲究个人空间，书房是绝对的“自治领”，未经允许，连抹布都不能进。淑芬呢，觉得家就得是个通透的整体，书房窗帘该洗了，书堆得太乱看着心烦，顺手就收拾了。为这个，卡特没少瞪着他那双蓝眼睛，操着带伦敦腔的普通话较真：“淑芬，这是我的‘精神领地’！”淑芬擦着手，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：“领地？家里蚊子多了，我还得先递个外交照会才能打？”
这还只是开胃菜。真正的“大战役”，围绕着“家庭凝聚力”这词儿展开。卡特理想中的夜晚，是各自捧本书，安静交流思想。淑芬心里，一家人晚上就得围在一块儿，看看电视，唠唠家常，这才是热气腾腾的日子。为这个，两人没少进行“非正式双边会谈”。有一回，我们几个同事去他家吃饭，眼见着卡特又想阐述他那套“独立灵魂的遥相呼应”，淑芬夹了一筷子糖醋排骨稳稳放进他碗里，笑着对我们说：“尝尝这个，火候到了，骨头都是酥的。”卡特看着碗里的排骨，愣了几秒，忽然就笑了，摇摇头，拿起筷子。那一刻，什么理论都化在酸甜的肉香里了。
这些年下来，两人好像都磨掉了一些边角。卡特的“自治领”门口，偶尔会出现一碟切好的水果；淑芬看电视时，旁边也常伴着个读狄更斯的身影。去年校庆晚会，两人居然一起上了台，卡特用英文朗诵《诗经》里的句子，淑芬在一旁抚古筝。旋律和吟诵磕磕绊绊，却又奇异地缠在一起，竟别有韵味。
前两天路过操场，看见卡特在慢跑，淑芬在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，手里织着毛线，时不时抬头望他一眼。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，偶尔交迭在一起。我忽然觉得，他们的日子，或许就像卡特总也发不准的“关系”这个词的音，起初生硬别扭，但念叨得多了，听惯了，那点奇怪的腔调，反倒成了最不会弄错的标识。恩怨情仇拌在柴米油盐里，早分不清谁输谁赢，最后熬成的，大概就是一种独家配方的生活滋味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