爹爹乖女儿古丑

发布时间:2025-12-31 11:46:12 来源:原创内容

爹爹乖女儿古丑

老陈头蹲在自家门槛上,手里捏着半截旱烟,眼睛盯着村口那条黄土路,一盯就是半晌。隔壁王婶挎着菜篮子路过,瞅见他这模样,忍不住停下脚步:“老陈,又等闺女电话呐?”老陈头“嗯”了一声,声音闷闷的,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。那部老式翻盖手机,就躺在他裤兜里,被他手心焐得微微发烫。

其实电话昨天才通过。闺女小禾在城里教书,每周雷打不动打两个电话回来。可老陈头总觉得不够,那电话线太细了,细得传不过村口老槐树的香气,传不过灶膛里柴火噼啪的响动,更传不过他心里那些翻来覆去、掂量了无数遍的叮咛。他总觉得,得再说点什么。

说起这“爹爹乖女儿”的称呼,还是小禾小时候自己发明的。那时她才四五岁,扎着羊角辫,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后头下地。老陈头锄草,她就蹲在田埂上玩泥巴,时不时脆生生喊一句:“爹爹,乖女儿帮你擦汗!”弄得老陈头心里又甜又软,一身疲惫都散了。后来小禾长大了,去了镇上念中学,去了省城读大学,这称呼就慢慢叫得少了,可老陈头心里头,还一直揣着那个软乎乎喊他爹爹的小人儿。

太阳慢慢西斜,把影子拉得老长。老陈头终于站起身,拍了拍裤子上的灰,走进屋里。堂屋正中的方桌上,摆着个相框,里面是小禾大学毕业时戴着学士帽的照片,笑得一脸灿烂。照片旁边,是个木匣子。老陈头打开匣子,里头没什么金银细软,只有一摞摞码得整整齐齐的信,用红绳小心捆着。这都是小禾从前写回来的家书。

他抽出最底下那封,纸页已经泛黄。那是小禾第一次离家住校时写的。“爹爹,食堂的肉包子没你蒸的香。晚上睡不着,想听你讲古丑的故事了……”老陈头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个“古丑”,嘴角不由得弯了弯。这丫头,从小就爱听他讲那些老辈传下来的故事,什么“古河道里的金鲤鱼”啦,“古槐树下的仙人棋”啦,统称为“古丑”。她不会写那个“话”字,就用拼音“丑”代替,这个习惯,竟一直保留到了后来的信里。

“古丑……”老陈头喃喃念道。这大概算是他们父女之间,一个心照不宣的暗号吧。那些故事其实翻来覆去就那几个,情节他都快背串了,可小禾每次听,眼睛都亮晶晶的。现在想想,孩子哪里是真在乎故事本身呢?她在乎的,是爹爹讲故事时那慢悠悠的语调,是蒲扇摇出的凉风,是夏夜空气里弥漫的艾草味,是一段只属于他们俩的、黏糊又安宁的时光。

手机忽然“嗡嗡”震动起来。老陈头赶忙掏出来,果然是闺女。“爸!”小禾的声音清亮亮地传过来,“吃饭没?我们下周可能放个小假,我琢磨着回去一趟。”老陈头心里头“哗啦”一下,像干涸的田地被春雨浇透了,可嘴上却还是那副老样子:“回来干啥,路上折腾。我挺好,啥都不缺。”

电话那头静了一下,然后小禾的声音带了点笑意,又有点撒娇的味道:“可是,我想听你讲古丑了呀。城里的晚上太吵,睡不着。”就这一句话,让老陈头喉咙忽然有点发哽。他仿佛又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,蜷在他身边,听着那些古老的、没什么逻辑的故事,慢慢沉入梦乡。

挂了电话,老陈头在屋里转了两圈,然后走到后院,从鸡窝里摸出两个还温热的鸡蛋。又翻出挂在墙上的腊肉,看了看,觉得有点干,琢磨着明天得拿下来用温水好好浸一浸。他盘算着,闺女回来,得用古法蒸碗鸡蛋羹,点上两滴香油,她最爱吃这个。那些“古丑”嘛,他也得再捋一捋,虽然翻不出新花样,但讲的时候,语气得再生动些。

夜色渐渐浓了,村子里星星点灯亮起。老陈头心里那点空落落的感觉,不知不觉被这些琐碎的盘算填满了。他忽然明白了,所谓“古丑”,哪里真的只是那些神神怪怪的老故事呢。它是一根看不见的线,这头拴着在黄土里扎根的他,那头拴着飞向远方的女儿。故事的内容早就不重要了,重要的是这根线还在,还韧着呢,轻轻一扯,两头的心都会动一动。

他重新坐回门槛上,这次没再盯着村口看。而是眯着眼,望着天上刚冒出来的星星,心里头默默地,把那些讲了几十年的“古丑”,又从头温习了一遍。晚风轻轻吹过,带着田野的气息。老陈头想,等闺女回来,就坐在这个门槛上,慢慢讲给她听。不讲什么大道理,就讲讲那些老的、旧的,却暖乎乎的东西。这大概,就是一个爹爹能给自己乖女儿,最朴素也最扎实的念想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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