莹莹为父亲降火
莹莹为父亲降火
老李最近像个火药桶,一点就着。厨房里锅铲碰得叮当响,接个电话嗓门能掀翻屋顶,就连看新闻,都能对着电视里播的天气预报生闷气。女儿莹莹看在眼里,心里跟明镜似的——父亲这哪里是脾气大,分明是心火太旺了。
都说“知父莫若女”。莹莹知道,父亲这火气,是从退休那年悄悄埋下的根。忙碌了一辈子,突然闲下来,心里空落落的;加上母亲前年走了,他话更少了,气却更多了。那火,不是冲着外人,是烧着自己呢。
莹莹没急着劝。她记得小时候上火,母亲总会端来一碗清润的梨汤,冰糖沉在碗底,梨肉炖得晶莹。那份温润的甘甜,似乎能把喉咙里的毛躁都抚平。她想,父亲心里那把火,或许也需要这样一碗“汤”。
周末,莹莹没打招呼就回了家。推开门,父亲正对着棋盘自己跟自己较劲,眉头锁得紧紧的。她笑了笑,晃了晃手里的袋子:“爸,今天咱不吃炒的炖的,我弄点清火的。”
厨房里渐渐飘出不一样的香气。不是爆炒的油香,而是淡淡的、带着植物清气的味道。莹莹把一碗汤羹端到父亲面前,白瓷碗里,莲子颗颗饱满,银耳炖出了胶质,汤色清亮。“喏,莲子银耳羹,专门给您败败火。”父亲瞥了一眼,没说话,拿起勺子尝了一口。半晌,才低低说了句:“甜度正好。”
这只是个开始。莹莹发现,光靠饮食调理还不够。父亲的火,更多是闷出来的。她开始“缠”着父亲散步,傍晚的河边,她走得慢,有一搭没一搭地讲些工作里的趣事,或是邻居家的见闻。起初父亲不耐烦,步子迈得快,后来渐渐也慢了,偶尔还会指着某处说,那棵树比他年纪还大。
变化发生在一些细微处。比如,父亲开始愿意下楼和几个老伙计下棋了,虽然还是爱争个输赢,但不再为一步棋红脖子。又比如,他竟然翻出了落灰的毛笔,在旧报纸上涂涂抹抹,虽然字迹歪扭,但写字的那个下午,家里格外安静。
莹莹明白,她做的这些,就像给一株燥渴的植物慢慢浇水。那碗羹汤,那些陪伴的散步,那些引导他重新找到的、小小的专注,都是在进行一种内在调理。不是药,却比药更温和;不是命令,却比说教更有力。它调理的不是一时的症状,而是让那股无处安放的心火,找到平和的去处。
有一天傍晚,父女俩照例散步回来。父亲忽然在门口停住,看了看天边烧着的晚霞,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:“这天儿,看着心里挺开阔。”莹莹愣了一下,随即笑了。她知道,父亲心里那把烧了许久的火,总算降下去了不少。霞光映在父亲脸上,那久违的平和,比什么都有说服力。
如今老李家厨房里,偶尔还是会传出锅铲声,但那声音听着从容了不少。客厅的茶几上,常备着一壶淡淡的菊花茶。莹莹呢,还是隔叁差五就回来,有时带把新鲜菜,有时什么也不带,就坐下喝杯茶。他们之间话依然不算多,但那种令人安心的沉默,本身就是最好的交流。降火这事儿,急不得,它需要的是一份懂得,和一份细水长流的体贴入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