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口味小说
重口味小说
老王把手机屏幕摁灭，重重地叹了口气。地铁车厢晃荡着，对面穿校服的小伙子正盯着手机，嘴角咧到耳根，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，蓝汪汪的。老王不用猜都知道，准又在看那些东西——那些标题带着“禁忌”、“隐秘”、“深夜勿入”字眼的故事。他摇摇头，心里却有点痒，像有只虫子在爬。这世道，好像大家的口味，是越来越重了。
啥叫“重口味”呢？早些年，可能就是故事里多洒点血浆，多安排点惊悚桥段。现在可不一样了。你得把人性里最暗的角落掰开，把那些黏糊糊、湿漉漉的、见不得光的念头，摊在太阳底下晒。读者要的不是惊吓，是那种阅读时喉咙发紧、胃里微微翻腾，却又忍不住往下翻的“过电”感。他们管这叫“颅内高潮”。
这让我想起巷子口那家开了二十年的拉面店。最早是清汤挂面，后来大家嫌没味，老板就开始加辣油、加卤蛋、加大排。再后来，熟客们嚷嚷着要“更带劲的”，老板竟真弄出了“地狱变态辣”，汤头红得像岩浆，吃一口能让人天灵盖冒汗。生意反而更火爆了。你说，是人的舌头变了，还是我们耐刺激的阈值，被一点点养刁了呢？
写这种故事，分寸感是命门。你光堆砌猎奇元素，那叫低级，看多了就跟一直喝那碗辣汤一样，除了麻木烧心，啥也留不下。你得往里加“人情味”这味药引子。比如，不直接写那血呼啦擦的场面，而是写事后那人如何用颤抖的手，一遍遍擦拭地板缝，肥皂水混着暗红色，流进下水道时那股淡淡的腥气。恐惧和罪恶感，这才真正渗到读者骨头缝里。
对了，现在最勾人的，是一种叫“秩序崩塌”的设定。你想啊，平日里西装革履、道貌岸然的规则，啪一下，全碎了。文明社会的薄纸被捅破，底下露出的，是赤裸裸的原始丛林。这种背景下，人物的选择才真正显出分量。一个老好人为了半块面包能做出什么？一个慈母在绝境里能变得多可怕？这种对人性的“压力测试”，比任何妖魔鬼怪都来得惊心动魄。读者一边捂着心口喊“受不了”，一边又迫切地想知道，换做自己，会跪下去，还是咬起牙。
不过话说回来，咱们看这些东西，图个啥呢？也许，正因为日常生活太“淡”了。朝九晚五，地铁公交，房贷车贷，日子像一杯反复冲泡的茶，越来越没颜色。我们需要一点强烈的、甚至尖锐的刺激，来确认自己感官还活着，情绪还能起波澜。在安全的距离外，窥探深渊，体验失控，反而能获得一种奇异的慰藉——看，世界还有这么浓烈的活法，而我还能稳稳地坐在这里。
所以啊，下次你再看到有人捧着手机，神色紧张又兴奋，别轻易下判断。他可能不是在学坏，只是灵魂暂时需要一场暴雨，冲刷一下积灰的感官。至于这场雨是清冽还是酸腐，是滋养还是侵蚀，那就看写故事的人，手里握着的是笔，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了。毕竟，调料再重，终究是为了烘托那碗“人性”的底汤。汤要是馊了，撒再多辣椒面，也救不回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