拔出来我是你小第一章
拔出来我是你小?第一章
老陈蹲在自家院子里那截老树桩旁边，太阳把他的影子压得扁扁的，贴在地上。他眯着眼，手指头在那粗糙的树皮上来回摩挲，像是在摸一本看不懂的天书。树桩中间裂开一道黑黢黢的口子，不知道多少年前，也许是他爷爷那辈儿，往里头楔了个生锈的铁楔子，想把这榆木疙瘩劈开当柴烧。结果柴没劈成，楔子倒像是长在了里头，和木头长成了一体。
“爸，吃饭了！”屋里传来闺女的声音。老陈“嗯”了一声，身子却没动。他的心思全在那铁楔子上。昨晚，准确说是后半夜，他做了个怪梦。梦里头，这铁楔子自己嗡嗡响，有个声音，分不清男女，也听不真切是哪儿发出来的，反反复复就念叨一句：“拔出来…拔出来我是你小？”
这话没头没尾的。我是你小？小什么？小叔？小舅？还是什么别的？老陈心里直犯嘀咕。这楔子少说也在这儿待了五六十年，打他记事起就在。能有什么古怪？可那梦太真了，醒过来手心还汗津津的，好像真攥着那冰冷的铁疙瘩似的。
他左右看看，捡起地上半块断砖，掂了掂。又找来根结实的木棍，想当撬杠使。工具凑手了，他却犹豫起来。这算怎么回事儿？因为一个没影儿的梦，就跟这老物件较劲？让邻居看见，不得笑话他老糊涂了。
可心里头那股劲儿，像小猫爪子，挠得他坐立不安。那声音，那语气，不像恶意，倒有点像…有点像小孩儿闹着玩，藏猫猫让人找着时，那种半是得意半是耍赖的调调。“拔出来我是你小？”嘿，这不成心勾人么！
老陈啐了口唾沫在手心，搓了搓。管他呢，就当活动活动筋骨。他把木棍尖头塞进铁楔子和木头之间的缝隙里。缝隙很窄，塞进去都费劲，里面填满了经年累月的泥土和腐烂的木屑。他脚蹬着树桩，两手握住木棍另一端，身子往后一沉，用了吃奶的劲儿。
“嘎吱——”
一声让人牙酸的呻吟从木头深处传来。有门儿！老陈精神一振。可那铁楔子只微微松动了一丁点，像是翻了个身，又睡过去了。他喘口气，换个角度，又撬。这回使的劲更猛，脖子上的青筋都蹦起来了。
“咔…咔嚓！”
不是楔子出来的声音，是他那根“撬杠”，从中间裂了条缝。老陈一屁股坐在地上，看着手里的半截木棍，有点泄气。这老伙计，脾气还挺倔。
他正琢磨着是不是去借把铁钳，目光无意中扫过那铁楔子露在外头的一小截。刚才那一番折腾，蹭掉了些浮锈，在午后阳光直射下，那铁疙瘩表面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、不属于铁锈的暗纹。老陈凑近了，用手抹了抹。灰扑扑的，看不太清。他回屋倒了半碗清水，慢慢浇在那铁楔子上。
水渗下去，冲开浮尘。湿漉漉的铁表面上，线条隐约浮现出来。那不是锈蚀的痕迹，倒像是……刻意刻上去的？非常非常浅，笔画歪歪扭扭的。老陈眼睛都快贴上去了，辨认了半天，那似乎是个字，一个古老的、现在几乎没人用的字。不是“小”，倒有点像……“孝”？
“拔出来我是你孝？”这更不通了。老陈心里那团迷雾，不但没散，反而更浓了。这铁楔子，难道真藏着什么说道？是祖上哪位留下的哑谜？他想起早逝的父亲，想起更模糊的爷爷的影子。他们从没提过这树桩，这楔子。
风忽然吹过院子，带着傍晚的凉意。老树桩静默着，那道裂开的黑口子，像一只闭着的嘴。铁楔子湿漉漉地嵌在里头，泛着一点晦暗的光。那个梦，那个声音，还有这个模糊的“孝”字痕迹，拧成了一股绳，拽着他。
他站起身，拍拍屁股上的土。看来，硬撬是不行了。得想点别的法子。温水浸？油泡？总得把这“老邻居”请出来，看看它到底要说什么。这无关紧要的好奇心，一旦被勾起来，就像看见了线头的毛线团，不扯到底，心里就痒痒得难受。老陈决定了，这事儿，没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