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和小 一起
我和小河一起长大
我家后面有条小河，我们都叫它“后河”。说它是河，其实也就是条宽点的溪，水浅的时候，能看见底下圆滚滚的鹅卵石。我的童年，差不多就是和它一起泡着长大的。
春天，河边的柳树刚抽芽，水还带着点冰碴子的凉意。我们这些孩子就等不及了，揣着玻璃罐子去捞蝌蚪。那水啊，凉得刺骨，可谁在乎呢？蹲在石头上，看着那些黑豆豆似的小精灵在指缝间溜走，能消磨掉一整个下午。那时候觉得，这条河就是个魔法口袋，里头装着无穷无尽的新鲜玩意儿。
夏天才是重头戏。太阳晒得人发蔫，蝉叫得没完没了。这时候，后河就是我们的天堂。扑通一声跳下去，水花四溅，那股子清凉劲儿，能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。我们比赛潜水摸石头，比谁憋气久，在河滩上垒起歪歪扭扭的“城堡”。河水哗啦啦地流，带走了汗水和暑气，也带走了写不完的作业带来的那点小烦恼。衣服湿了又干，干了又湿，皮肤晒得黝黑发亮。现在想想，那种纯粹的快乐，好像也随着河水，流走不少了。
这条小河，它不单单是个玩伴。它好像有种特别的能量，能让人静下来。有时候心里憋着事，考试考砸了，或者和伙伴闹别扭了，我就爱一个人跑到河边坐着。啥也不干，就看着水一波一波地往前赶。水声不大，哗哗的，听着听着，心里那股拧着的劲儿，莫名其妙就松了。它不说话，却好像什么都懂。那些皱巴巴的心事，被这流水一熨，似乎也就平整了些。
后来，我离家去外地读书、工作，回去的时候少了。每次回去，总要绕到后河边走走。它好像变了，又好像没变。河道似乎窄了些，水也没记忆里那么丰沛了。但那股熟悉的水汽味儿，还有岸边泥土的气息，还是一下子就能把人拽回过去。我看到又有新的小孩在河边玩，拿着我们当年一样的网兜，笑声和当年的我们一模一样。那一瞬间有点恍惚，好像时光在这河边打了个转儿。
现在住在城市里，窗外是车水马龙的声音。偶尔夜深人静，闭上眼，耳边响起的还是那条小河不急不缓的水流声。它流经我的童年，冲刷过我的少年时代，如今成了心底一股安静的力量。人和一条河能有什么深刻的对话呢？其实没有。它只是在那里，一直流淌，而我恰好在那里，慢慢长大。这种陪伴，无声无息，却又扎扎实实地印在了生命里。它让我知道，无论走多远，身后总有一股清凌凌的流水声，在记忆的源头，不停地响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