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爆肠的走不动路只能在地上爬
被爆肠的走不动路只能在地上爬
老李瘫在水泥地上，手脚并用，一点一点往前挪。膝盖磨破了，裤子上蹭出两个洞，手掌火辣辣地疼。可他就这么爬着，从车间门口，爬到那台闪着故障红灯的机器底下。徒弟小王想过来扶，被他一声吼住：“别管我！看机子！听声音！”
这事儿得从叁天前说起。厂里那台核心的数控机床，外号叫“铁牛”的，突然闹脾气。加工精度差出去头发丝那么远，一批出口件全废了。老李是厂里几十年的老师傅，跟机械打了一辈子交道，机器但凡哼一声，他都能听出是哪儿不得劲。可这回，“铁牛”的病，邪门。
他戴着老花镜，趴在控制面板前，一盯就是十几个钟头。那些密密麻麻的代码，像一群黑蚂蚁，爬得他眼花。说明书是英文的，翻译软件翻出来的话颠叁倒四。他让小王去找原厂，对方说工程师排期得等下个月。厂长老张急得嘴上起泡，订单卡着脖子呢，违约金可不是小数。
“师傅，要不……找个‘偏方’试试？”小王偷偷摸摸凑过来，压低声音。他说的“偏方”，是指网上那些非官方的维修论坛，里面有人分享各种破解、调试的野路子。老李一向瞧不上这些，觉得不靠谱，是“瞎搞”。可这次，时间不等人。他盯着“铁牛”那死气沉沉的钢铁身躯，心里那根绷着的弦，“啪”一下，好像断了。
夜深了，车间里就剩他一个人。电脑屏幕的光，映着他满是油污和疲惫的脸。他找到了一个所谓的“深度优化包”。发帖的人说得天花乱坠，号称能解锁机器隐藏性能，根治各种疑难杂症。需要下载一个程序，远程注入。老李握着鼠标的手，有点抖。他知道这不合规矩，甚至危险。可窗外，等着发货的卡车排成长龙，那压力，实实在在压在他肩膀上。
他点了下载。进度条跑得飞快。然后，按照指示，运行，连接。那一刻，车间里安静得可怕，只有机箱风扇的嗡嗡声。
突然，“铁牛”的控制屏幕猛地一黑！紧接着，所有指示灯疯狂乱闪，机器内部传来一阵刺耳的、仿佛金属被撕裂的怪响！“哐当”一声巨响，主轴箱附近冒出一股青烟，一股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。老李的心，一下子沉到了冰窖里。
机器彻底“趴窝”了。不是故障，是“瘫痪”。控制系统完全崩溃，连最基本的手动操作都失灵。老李试了所有他知道的办法，那铁疙瘩就是纹丝不动，像死了一样。真正的技术壁垒，在这时露出了它冰冷坚硬的面目——没有核心的访问权限，没有底层的技术支持，你面对的就是一坨无法对话的废铁。你那些凭经验的手艺，在这套完全陌生的、锁死的逻辑面前，毫无用处。
老张厂长赶来，脸黑得像锅底，但看着老李瞬间垮下去的背影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老李不说话，不吃饭，就围着“铁牛”转圈，眼睛血红。第叁天早上，他一进车间，不知是连日熬夜低血糖，还是急火攻心，腿一软，整个人直接栽倒在地。
然后，就出现了开头那一幕。他爬着，耳朵几乎贴在地上，去听机器底部伺服电机细微的电流声。他爬着，用最笨拙、最原始的方式，去靠近他再也无法“理解”的伙伴。手掌和膝盖的疼，让他清醒。也许，从一开始，他就不该去碰那个自己完全不懂的“黑盒子”。那种无力感，比身体的疲惫更沉重，压得他真走不动路。
后来，原厂的工程师还是来了，带着专用的设备和解密的密钥。问题解决了，但代价惨重：更换损坏模块，天价维修费，延误的订单。老李受了处分，扣了奖金。他没怨言。只是从那以后，他工位旁边的墙上，多了张歪歪扭扭的字条，是他自己用毛笔写的：手艺不能丢，但得明白，有些门，不能乱撞。有些路，走不通就是走不通，硬闯，就得爬着出来。
车间里，“铁牛”又轰隆隆转了起来。老李依然能听声辨位，但他再也不会独自靠近那套复杂的控制系统。他常常蹲在一边，看着年轻人们操作电脑，调试参数。眼神里有落寞，但更多的是，一种被狠狠摔过之后，才认清楚的界限。有些东西，光靠胆大和经验，真的不够。那一跤，和那段爬行的路，让他彻底记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