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人轮换玩我
6人轮换玩我
这事儿得从头说起。我是个篮球，真皮的，手感不错。出厂那会儿，我也曾幻想过在聚光灯下，被某个球星稳稳掌控，划出漂亮的弧线，“唰”地一声空心入网。可现实呢？现实是，我被超市促销，和一堆袜子、牙膏挤在一块儿，最后被一个中年大叔拎回了家。
他家有个儿子，小杰，初中生。我的新生活，就系在这小子身上。小杰倒是不孤僻，他有五个铁哥们儿，放学后常聚在小区那个半边篮板的破球场。我的命运，从被一个人拍，变成了被六个人轮番“折腾”。没错，就是“轮换”。今天听小杰说，他们还真给这六人小队起了个名，叫“轮换战术”，虽然在我看来，这战术实在有点乱。
第一个拍我的总是阿豪，个子最高，劲儿最大。他拿球就喜欢猛砸地面，砰砰砰，震得我内脏都快散了。他眼里只有篮筐，那股子冲劲，像是要把一切阻碍都撞开。紧接着，球可能会传到小斌手里。他是完全另一个路数，喜欢把我捏在手里转来转去，做各种花里胡哨的假动作，虽然十次有八次自己先晕了方向。这时候，场边总会响起叽叽喳喳的指导声，那是军师“眼镜”在喊：“传导！注意传导！别黏球！”
说到“传导”，这大概是他们玩我时，唯一有点模样的时刻。小杰传球最稳，他总是看准了才传，手心有汗的时候，还会在短裤上擦擦，再稳稳托住我。胖子东子接球最实诚，用肚子都能先缓冲一下，然后笨拙但努力地扔出去。还有个小不点阿飞，速度快，偷球贼溜，经常半路杀出把我就劫走了。
六双手，温度不同，力道不同，习惯也不同。阿豪手汗重，小斌手干燥，小杰手心最暖和。我被他们传来，抢去，投飞，又捡回来。我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弹跳，在生锈的篮筐上磕碰，偶尔还会飞到旁边的灌木丛里歇会儿。我身上的皮磨花了，气嘴儿也有点松了，不再像刚来时那么光鲜。但奇怪的是，我好像慢慢能听懂他们的咋呼了。
“给我！”“这边空了！”“补防啊！”这些叫喊，和拍打我的节奏混在一起，成了每天黄昏最热闹的曲子。他们哪懂什么真正的“轮换战术”啊，无非是凭着一股子热爱，在胡乱却又充满热情地分享着我这个唯一的球。他们的“轮换”，不是冰冷的策略，而是一种迫不及待的参与，是一种生怕被落下的热闹。
夏夜的风吹过球场，他们瘫坐在地上，汗珠滴在我身上。小杰用指尖转着我，对其他人说：“明天继续啊，老规矩，输了买水。”我躺在他手里，看着天上刚刚冒出来的星星，身上的灰尘和磨损忽然都成了勋章。被六个人轮换着玩，听起来挺累，但其实挺暖。我知道，明天夕阳落下时，那砰砰砰的声音，又会准时响起。而我的世界，就在这六双手之间，在这块破场地上，被传递着，也完整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