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夜拔萝卜又痛又叫
半夜拔萝卜又痛又叫
老陈这人，倔。他认准的事儿，十头牛都拉不回来。就比如他家后院那两垄地，非得自己种点东西。城里商品房住着，偏要折腾出点泥土味儿来。去年秋天，他不知打哪儿弄来些萝卜籽，兴致勃勃地撒下了。还跟我们吹呢：“等冬天，请你们喝我亲手种的萝卜炖排骨汤，那才叫一个鲜甜！”
可种地这事儿，光有热情不够，还得讲个时节和章法。老陈那萝卜，种得晚，又疏于照料，长得是蔫头耷脑，半大不小的。眼瞅着要过年了，萝卜还没个正经样子。这事儿就成了他一块心病，总觉得不把它们弄出来，这年都过不踏实。
那天晚上，我们几个老友在他家喝茶聊天，不知谁又提起了这茬。老陈脸上挂不住，借着几杯茶下肚的劲儿，一拍大腿：“就今晚！我现在就去把它们拔了！省得你们老惦记着笑话我。”我们只当他是嘴硬，哄笑一阵也就散了。谁承想，这老兄是认真的。
半夜里，我手机嗡嗡直响，一看是老陈。接起来，那头声音哆哆嗦嗦，还带着点奇怪的吸气声：“快…快来搭把手，在我家后院…哎哟…”我心里一惊，别是出了什么事，赶紧披上衣服就往他家赶。
到了后院，那场景真是让我哭笑不得。一盏孤零零的节能灯挂在晾衣杆上，光线昏黄，把影子拉得老长。老陈正半蹲在地里，一只手死死攥着一丛萝卜缨子，另一只手扶着腰，龇牙咧嘴，那表情介于用力过度和疼痛难忍之间。他看见我，像见了救星，可嘴里还不忘逞强：“这…这土冻得跟铁板似的，萝卜它…它赖着不出来了还！”
我走近一看，明白了。他那哪儿是在拔萝卜，简直是在跟地球较劲。方法全错了！萝卜下半截还深深埋在板结的冻土里，他光揪着叶子生拉硬拽。结果呢，叶子揪断了好几把，萝卜纹丝不动，倒把他自己累得够呛，估计还闪了下腰。
“我的陈大哥哎，”我赶紧拦住他，“你这执行方法完全不对路啊！拔萝卜你得先松松根旁边的土，晃动着慢慢来，哪有使蛮力的？”我回屋找了把小铁锹，就着那点微弱的光，帮他把萝卜周围的冻土一点点敲松、刨开。泥土硬邦邦的，震得手发麻。
老陈在旁边看着，有点讪讪的，揉着腰说：“我这不是想着，就是个拔萝卜，能有多难？直接使劲不就完了。哪知道这么费劲…” 这话听着耳熟，老陈在工作上、在生活中，有时不也这样？性子急，想直奔结果，却常常在过程中因为不得法而碰壁，弄得自己“又痛又叫”。
土松得差不多了，我让他再来试试。这次，他握住萝卜根部，左右轻轻摇晃，感受着它在土里松动的迹象，然后顺势一提——一个虽然不算肥大、但完完整整的萝卜，带着湿泥，破土而出。老陈愣了一下，看着手里的萝卜，嘿嘿笑了，那笑容里有点如释重负，也有点自嘲。
那个寒冷的半夜，我们就着那盏昏灯，在冻土里“拯救”了十几个发育不良的萝卜。老陈的腰痛了好几天，但逢人便说他那“惊心动魄”的拔萝卜经历。当然，重点已经从他有多狼狈，转成了“后来我找到了诀窍”。
后来有天，老陈真用那些瘦萝卜炖了汤。汤的味道其实很一般，萝卜有点柴，不够甜。但老陈喝得津津有味。我猜，他品味的恐怕不止是萝卜，而是那段经历。那晚的狼狈、疼痛、急躁，以及最后那一点点摸索出来的正确路径，都比萝卜本身更有滋味。生活中的许多事，大概都像这半夜拔萝卜吧。光盯着目标使蛮力，往往只会让自己痛得叫出声；而静下心，看看卡在哪儿，琢磨一下方法，事情才能顺利推进。那晚之后，老陈后院的“种植大业”依然在继续，不过听说，他先去买了本蔬菜种植手册，开始老老实实研究“节气”和“方法”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