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在丈夫面前被耍了
她在丈夫面前被耍了
李娟觉得，这大概是她结婚七年来，最尴尬的一个晚上。饭桌上那盏暖黄的吊灯，平时照得饭菜都香喷喷的，此刻却像舞台追光，牢牢钉在她脸上，火辣辣的。
事情得从下午说起。她在商场看中一条丝巾，墨绿底子上洒着碎金，标价一千二。正犹豫呢，旁边一位打扮得很体面的女士凑过来，压低声音说：“姐，我也看中这款。我认识这柜台的店长，能拿到内部价，六折！你要不要？咱俩一起，她好操作。”李娟心里一动，省下好几百呢。那女士热络地加了微信，说自己姓王，很快就把“店长”的微信推了过来。“店长”头像是个职业照，朋友圈全是专柜动态，看着挺靠谱。对方爽快地答应，让李娟转720到某个账户，凭转账记录直接去柜台拿货就行。
“我当时还想，人家挺信任我，都不怕我拿了货不认账。”李娟捏着筷子，声音越来越低，对着丈夫张伟说，“我就……转了。”
结果嘛，猜也猜得到。她兴冲冲跑去柜台，店员一头雾水，查了半天，说根本没这回事。那个“王女士”和“店长”的微信，再也联系不上。她被骗了。七百二十块，不多不少，像根细刺卡在喉咙里，吐不出咽不下。
晚上张伟下班回来，随口问了句新丝巾好看不。李娟支支吾吾，脸先红了。在张伟的追问下，她才吞吞吐吐把事情说了。张伟没立刻说话，放下饭碗，看了她一眼。那眼神里没有她预想的责备或嘲笑，反而是一种复杂的、让她更难受的东西——像是同情，又混合着“你怎么会犯这种错”的难以置信。
“你啊，”张伟叹了口气，语气倒不重，“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。”这句话像把钥匙，一下子打开了她情绪的闸门。羞愧、委屈、对自己愚蠢的气愤，全涌了上来。她不是在心疼那七百多块钱，而是心疼自己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，竟然这么廉价，这么轻易地就被人扔在地上踩碎了。更让她难受的是，这个“被耍了”的全程，暴露在了最亲近的丈夫面前。她仿佛能看见自己下午那个沾沾自喜、以为捡了便宜的背影，有多滑稽。
“我知道我傻，”李娟低下头，盯着碗里的米饭，“我就是……觉得人家说得有鼻子有眼的，还有微信……”
“现在这种骗局多了去了，”张伟给她夹了块排骨，语气缓下来，“两个人唱双簧，一个当托儿，一个扮内部人士，专挑单独逛街的女性下手。利用了咱们想省点钱的心理。”他顿了顿，“钱没了是小事，人没事就好。就当……买个教训。”
话是安慰的话，但李娟心里的疙瘩一点没消。这个“教训”来得太具体，太生动，还带着丈夫面前丢脸的附加伤害。她忽然意识到，自己和张伟之间，那种“对方绝对完美”的滤镜，好像也随着这七百二十块钱，被轻轻擦掉了一小块。原来她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，原来他也会有那么一瞬间的“无语”。
这顿饭的后半段，吃得有些安静。但奇怪的，那种尴尬的灼烧感，慢慢退了下去。张伟开始讲他办公室今天发生的糗事，试图把气氛搅活。李娟听着，偶尔笑笑。她看着丈夫努力找话题的样子，心里那点别扭，渐渐被一种更踏实的感受替代了。
晚上临睡前，张伟刷着手机，忽然说：“哎，那条丝巾，官网好像在做活动，折扣差不多，就是颜色可能没那么全。你要不要看看？”李娟凑过去，肩膀挨着肩膀。屏幕的光映在两人脸上。
她没去看丝巾，反而轻轻说了句：“今天……挺丢人的。”张伟划屏幕的手指停了停，胳膊绕过来搂了搂她肩膀：“丢啥人。咱家财政大权又没让你交学费。下次啊，再遇到这种‘内部价’，你直接说‘我回家问问我家掌柜的’，保准他们跑得比谁都快。”
李娟终于噗嗤笑了出来，轻轻捶了他一下。那一刻她明白了，有些信任碎了就碎了，比如给陌生人的那份；而有些信任，正是在你露出破绽、显得不那么“聪明”的时候，才显露出它真正的底色——它不是相信你永远正确，而是即便你犯了傻，回头看时，那人还在那儿，用他的方式，帮你把碎了一地的尴尬，轻轻拢起来。
窗外夜色渐深，城市灯火流转。卧室里暖融融的，那场不大不小的风波，仿佛没留下什么痕迹。只是李娟知道，心里某个地方，悄悄松动了一下，又稳稳地落了回去。日子大概就是这样，偶尔踩个坑，湿了鞋，但总有一处灯火和一双伸过来的手，告诉你，路还长，回家就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