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台河附近200块钱的爱情,附近200元的情感故事
站前街的黄昏
七台河站前的梧桐叶子沙沙响,我蹲在马路牙子上等最后一班矿区通勤车。口袋里那两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票被手心的汗浸得发软。这是刚给货运站卸完叁天水泥挣的,原本该给闺女买新书包,现在却要往城郊那条亮粉灯笼的巷子去。
巷口修鞋的老陈头突然咳嗽两声。我缩了缩脖子,把安全帽檐压得更低。这条巷子没有名字,跑长途的司机都管它叫“二百块胡同”。上个月老王在这里认识了小梅,后来他油罐车翻进沟里,小梅连夜抱着罐咸菜去医院陪护。这事儿在车队传开时,大伙儿都咂嘴:“二百块钱买来的真情?”
粉灯笼在风里晃荡,我看见第叁个门帘下坐着织毛衣的女人。毛线团滚到脚边,她弯腰去捡时,后颈有道浅疤跟着动了动。后来才知道那是她叁年前在矿难中失去丈夫时,被倒塌的衣柜划伤的。
毛衣上的补丁
她叫素英,说话带着勃利县的口音。屋里比想象中干净,搪瓷缸里栽着蒜苗,墙上挂着褪色的十字绣。最醒目的是床头那件迭得齐整的矿工服,肘部磨破的地方缀着同色补丁,针脚细密得像蚂蚁行军。
“以前在缝纫厂做过工。”她把我沾着水泥灰的外套铺在膝头,自然地找出发白的磨损处,“你们这些跑车的,最费衣裳。”飞针走线时,收音机里正放《黄土高坡》,她跟着哼了两句突然停住——那是她丈夫生前最爱唱的歌。
那两百块最后塞进了她的针线盒。不是预想中的交易,她给我补了七处破洞,钉牢了五颗纽扣。临走时她在门框边站成剪影:“下回...下回袜子破洞也能拿来。”
咸鸭蛋的黄昏
后来我常去,带着车队发的劳保手套,建筑工地捡的铝合金边角料——她说能做晾衣架。有回看见她在腌鸭蛋,瓦缸里盐粒沙沙响。“咱们七台河的鸭子吃煤渣子长大,”她擦着额角的汗笑,“蛋黄特别红。”那天我咽着口水看她往缸上贴红纸,突然意识到这画面竟像老家过年。
冬至那天雪下得埋脚,我提着肉馅去敲门。她正对着空煤炉发愁,低保金还没到账。炉火重新燃起时,饺子在锅里上下翻滚,她忽然说:“矿上发抚恤金那天,我也包了饺子。”热汽氤氲中,她眼角的细影轻轻颤动。
开春时货运站改制,我要跟车队转去鹤岗。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巷口的修鞋摊,她塞来一网兜咸鸭蛋,十二个蛋都用红纸裹着。老陈头歪头敲着鞋掌,突然嘟囔:“这姑娘,去年冬天给拾荒的老太太送过棉裤。”
长途车驶过茄子河时,鸭蛋在挎包里轻轻碰撞。我终究没问出口那句“跟我走吧”,就像她始终没解释为什么总在修补破旧物件。或许在七台河这种地方,两百元从来买不到爱情,只能换来两个残缺灵魂相互缝补的契机。就像河岸的煤渣地里,今年莫名长出了蒲公英,金灿灿地亮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