受孕屋第1集
受孕屋第1集
老城区拐角那栋灰扑扑的叁层小楼，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上了新招牌。白底黑字，就叁个字：“受孕屋”。
招牌挺新，字却写得有点旧派，像是用毛笔蘸足了墨，一笔一划认真写出来的。李薇每天下班路过，总要瞥一眼。这名字怪得很，不像是诊所，更不像是什么正经店铺。受孕？这也能开成个“屋”？她心里嘀咕，脚步却没停。毕竟，这和她眼下操心的事，八竿子打不着。
李薇今年叁十二，在一家设计公司做项目主管。她和老公陈昊结婚五年，日子过得像上了润滑油的齿轮，平稳，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。少的就是个孩子。这两年，两边老人催得紧，话里话外都是“趁我们还年轻能帮带”。她和陈昊也不是没努力，该做的检查做了，中药西药也试了不少，可肚子就是没动静。时间一长，这事儿就像块不大不小的石头，压在两口子心口，平时不提，但硌得慌。
这天加班到晚上九点多，李薇拖着步子往家走。秋雨说来就来，细细密密的，路灯的光晕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化开。她没带伞，小跑着躲到那“受孕屋”的屋檐下。喘口气的功夫，她不由得仔细打量起这间屋子。门是普通的木门，玻璃窗后拉着米白色的帘子，透出暖黄色的、朦朦胧胧的光。没有宣传海报，没有价目表，安静得不像个开门做生意的地儿。
鬼使神差地，她伸手推了一下门。门没锁，“吱呀”一声就开了。
一股淡淡的、像是旧书和干草药混合的味道飘了出来。屋里比想象中宽敞，摆着几把看起来就很舒服的藤椅，靠墙是一排书架，塞满了书。最里头有个小小的柜台，后面坐着个女人，正低头看着什么。听到动静，她抬起头。
那女人看着约莫四十多岁，穿着件素色的棉麻裙子，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。模样不算顶漂亮，但眼神很静，像秋天午后晒着太阳的湖水。她冲李薇笑了笑，没问“需要什么”，只是轻轻说了句：“躲雨？进来坐吧，雨停了再走。”
李薇有些尴尬，摆摆手：“不用不用，我就避一下，雨小点就走。”
“没关系。”女人起身，走到一个小炭炉边，拎起上面的陶壶，“正好，水开了。喝杯茶，定定神。”
热茶递到手里，李薇也不好再推辞。茶汤清亮，入口有点微苦，咽下去后舌尖却泛起一丝奇特的甘甜。她捧着温热的杯子，紧绷了一天的肩膀，莫名其妙松了些。
“你这店……”李薇斟酌着用词，“是做什么的？名字挺特别。”
“就是字面的意思。”女人坐回柜台后，声音平和，“帮一些想要孩子，但路上走得有点累的人，歇歇脚，顺顺气。”
“顺气？”
“嗯。心里那口气顺了，很多事情，自然就通了。”女人看着她，目光里没有探究，只有一种了然的理解，“你最近，睡得不怎么好吧？心里头那根弦，绷得太紧了。”
李薇一愣。她确实失眠小半年了，脑子里不是项目数据，就是排卵期计算表。
“我……”她张了张嘴，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。那些跟父母没法细说、跟老公抱怨多了怕伤感情、跟朋友讲又觉得徒增压力的疲惫，在这个陌生女人平静的目光下，好像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出口。“我就是觉得……特别累。好像所有事，都必须按一个对的时刻表走，晚一点都不行。”
女人静静地听着，等她说完了，才慢慢开口：“孩子啊，是生命，不是项目。项目要规划，要赶工期。可生命……”她顿了顿，望向窗外淅淅沥沥的雨，“生命更像这场雨，该来的时候，它就来了。你能做的，或许只是准备好一块湿润的土壤。”
“土壤？”
“是啊，你自己的身体，你自己的心情，就是那块土壤。如果它板结了，干裂了，或者堆满了焦虑的石头，再好的种子，也难发芽呀。”
李薇从没听过这样的说法。医院里的医生讲激素水平、讲内膜厚度，头头是道，冰冷精确。可“土壤”……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。
雨不知不觉小了。李薇站起身，道了谢，准备离开。走到门口，她回头问：“我……该怎么准备那块‘土壤’呢？”
女人又笑了，这次笑容深了些：“先从好好吃一顿饭，好好睡一觉开始吧。要是愿意，随时可以再来坐坐，聊聊天。”
推门走进微凉的夜风里，李薇深吸了一口气。雨后的空气带着泥土的清新味道。她忽然觉得，心里那块沉甸甸的石头，好像被那杯茶，和那几句轻轻的话，融化了一点点边角。她回头再看那暖黄色的窗户，“受孕屋”叁个字在夜色里，似乎不再那么古怪，反而透出一点难以言喻的、安稳的力量。
回家的路，好像比平时短了些。她摸出手机，给陈昊发了条信息：“明天周末，我们别折腾了，就在家，我炖个汤喝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