久久六月天
久久六月天
你有没有觉得，六月的天，和别的月份不太一样？它不像春天那样，急匆匆地赶路，也不像盛夏，热得那么干脆。六月的天啊，像是被时光拉长了，阳光稠稠的，风也懒懒的，一切都慢了下来，让你觉得这个月份，长得好像没有尽头。
清晨总是从鸟叫声开始的。那声音清亮亮的，穿过薄薄的窗帘，把你从梦里轻轻推醒。推开窗，空气里满是湿润的青草味儿，混着点儿泥土的香。太阳还没爬到正空，光线是金黄色的，斜斜地照过来，把树叶的影子拉得老长，印在墙上，晃晃悠悠的。这时候搬把竹椅坐下，什么也不做，光是看着天光云影慢慢挪移，心里就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安宁。这份安宁，大概就是六月最慷慨的馈赠吧。
晌午过后，天空常常会酝酿一场雨。不是那种狂风暴雨，而是慢悠悠的，先是一阵凉风，卷起地上的落叶打几个旋儿，然后云层才不紧不慢地聚拢。雨点落下来，开始是疏疏的几滴，打在瓦片上，叮叮咚咚的，像谁在试音。接着便连成了线，沙沙地响成一片。这雨下得从容，仿佛知道时间多的是，可以慢慢下，下透了才好。你靠在门边看雨，看院子里的花草被洗得油亮亮的，看屋檐挂起一道透明的水帘，世界在雨声里变得格外清晰，又格外朦胧。雨一停，太阳迫不及待地钻出来，水汽蒸腾起来，空气里便弥漫着一股被阳光晒热的、清新的味道。
我忽然想起小时候，这样的午后总显得格外漫长。没有功课的暑假刚刚开了个头，日子长得望不到边。我们坐在巷口的石阶上，摇着蒲扇，听老人讲那些仿佛永远也讲不完的老故事。蝉在树上不知疲倦地嘶鸣，一声长，一声短，把午后的寂静衬托得更加深远。那时候觉得，一个下午就像一辈子那么长，可以捉好多回蜻蜓，可以看蚂蚁搬家看上好久，可以等着卖冰棍的老爷爷那声悠长的吆喝，由远及近，再由近及远。那份对时光的挥霍，那种笃定地相信“明天还会是这样”的心情，现在想来，是多么奢侈啊。
六月的夜晚，来得也迟。天边总要燃烧好一阵子瑰丽的晚霞，才肯慢慢暗下去。夜色是深蓝色的，像一块温润的绸缎。星星叁叁两两地出来，月亮也显得格外温柔。这时候，最适合摇着扇子，在院子里纳凉。白天的热气散尽了，晚风带着凉意，一阵一阵的，吹得人心里也空落落的，舒服得很。远处偶尔传来几声蛙鸣，更显得夜静。你会不自觉地想一些事，过去的，将来的，思绪飘得很远，又好像什么都没想，只是沉浸在这份悠长的、属于六月的夜色里。
或许，人们怀念的，就是这份“悠长”吧。在越来越快的日子里，六月用它独有的节奏，为我们按下了一个温柔的暂停键。它让你有机会注意到光影的移动，听见雨滴的层次，感受到一阵风带来的细微变化。它不催促你，只是静静地、满满地存在着，把每一个平凡的时刻，都填充得丰盈而具体。这种丰盈感，恰恰是现代生活中最稀缺的东西。我们被各种日程推着走，而六月却告诉我们，停下来，看看天，发发呆，也是一种重要的生活。
窗外的栀子花开了又谢，空气里的热浪一天浓过一天。你知道，六月终会过去，漫长的夏日即将进入它最炽热的篇章。但心里却好像被这个“久久”的六月，注入了一种沉静的力量。它让你相信，无论外面的世界如何喧嚣，总有一片天地，可以像这六月的午后一样，从容、饱满、生生不息。日子还长呢，不急，我们慢慢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