耒阳耍女娃,耒阳游女童
耒水悠悠地流着，河畔那片老城区还是记忆中的模样。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发亮，巷子口那棵大槐树底下，总能看到几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在跳房子。这时节槐花开得正好，风一吹，细碎的白花瓣就扑簌簌落下来，落在女孩们汗津津的额头上。
有个穿红褂子的小女孩特别显眼，她单脚立在画好的格子里，身子晃晃悠悠的，像只笨拙的雏鸟。旁边看热闹的大婶扯着嗓子说：“这丫头，真会耍！”她说的“耍”字带着耒阳方言特有的尾音，既嗔怪又疼爱。在咱们这儿，“耍女娃”不是贬义，反倒透着长辈对机灵孩子的欣赏——那种带着野性的、活泼泼的生命力。
河边的童年时光
往前走不远就是耒水了。夏日的河滩上，总有叁五成群的半大孩子在水边嬉戏。男娃光着膀子扑通跳进河里，女娃们矜持些，挽起裤腿在浅水处摸螺蛳。有个梳着两条长辫子的姑娘特别引人注意，她提着竹篮，动作利落得很，每摸到一颗螺蛳就露出两颗小虎牙。这就是典型的“耒阳游女童”了——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城里娃娃，而是带着山水灵气的野孩子。
我看着她们，忽然想起姑婆说过的话：“咱们耒阳的姑娘啊，是水里泡大的。”这话不假。耒水养人，不仅养出了会读书的后生，也养出了这般水灵伶俐的女娃。她们在河滩上奔跑的身影，倒映在清澈的水面上，仿佛整个人都融进了这片山水之间。
其实要我说，这些“耍女娃”们最动人的，是她们身上那种未经雕琢的天真。不像城里孩子整天被补习班困着，她们还能在野地里撒欢，还会为抓到一只蜻蜓雀跃半天。那个红衣小姑娘刚才还在跳房子，这会儿已经爬到槐树桠上坐着了，两只脚在空中晃荡，嘴里还哼着听不清词的儿歌。
河边突然传来阵阵笑声。原来那几个摸螺蛳的姑娘发现了个水洼，里头游着不少小鱼。她们干脆把竹篮搁在岸边，互相泼水玩闹起来。水花在阳光下闪闪发亮，像是撒了一把碎银子。这种无忧无虑的玩耍，怕是很多城里孩子很久没有体验过了吧？
老街巷里的日常
转进深深的老巷，场景又不一样了。有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姑娘坐在门槛上择菜，手法熟练得很。她妈妈在旁边的灶台前炒菜，油烟腾起时，小姑娘机灵地往后一躲。这种生活场景在老城里再平常不过，可细细品味，却能感受到一种代代相传的生活智慧。
隔壁阿婆摇着蒲扇说：“现在这样的耍女娃不多见喽。”她的话让我心里咯噔一下。确实，随着城市发展，很多老习惯都在慢慢消失。连耒阳游女童们常去的那片河滩，听说也要修成滨江公园了。不知道以后的孩子，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，能在自然里尽情玩耍？
这时择菜的小姑娘抬起头，冲着巷子那头喊：“姐姐，等等我！”原来是她的小伙伴们要去买冰棍。五六个小姑娘呼啦啦地从巷子里跑过，辫子在后脑勺一跳一跳的，像一群快乐的小麻雀。这生机勃勃的画面，忽然让我安心了些——只要这些活泼的身影还在，老城就永远年轻。
夕阳西下时，我又路过那棵大槐树。红衣小姑娘还坐在树杈上，这会儿正低着头编花环。槐树枝叶在她周围轻轻摇曳，远远看去，她就像住在树上的小精灵。或许这就是耒阳耍女娃最本真的模样——与这片土地血脉相连，在寻常日子里长出不一样的姿态。
河风轻轻吹过，带来潮湿的水汽和淡淡的槐花香。那几个摸螺蛳的姑娘也提着竹篮往回走了，篮里的螺蛳发出细碎的碰撞声。她们说说笑笑地走过青石板路，身影渐渐融进暮色里。这样的日常，在耒阳城里重复了千百年，平凡，却让人莫名感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