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着老公的面耍剧
当着老公的面耍剧
客厅的灯有点暗，我窝在沙发这头，老公坐在那头，中间隔着一碗洗好的葡萄。电视里正播着最近挺火的那部家庭剧，剧情刚好演到妻子发现丈夫藏私房钱的那段。我偷偷瞥了他一眼，他正专注地盯着屏幕，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葡萄梗。
“哎，你说这男的怎么想的？”我忽然开口，语气里带着点试探，“藏钱就藏吧，还塞袜子里，也不嫌味儿。”老公“嗯”了一声，头都没转，伸手又去拿葡萄。我往前凑了凑，把声音放轻，像是随口闲聊：“不过话说回来，这女的查得也太细了，跟侦探似的。要是我啊……”我故意顿了顿。
他总算转过头，眉毛挑了挑：“要是你怎样？”
“我可能压根儿发现不了。”我笑起来，眼睛却还盯着电视，“我多信任你啊，是不是？”这话说得我自己都有点心虚。他嘴角动了动，没接话，又把目光挪回屏幕。空气里飘着一种微妙的安静，只有电视剧里的争吵声在填补空隙。这种日常试探，像在平静湖面扔了颗小石子，就想看看能漾开几圈涟漪。
其实哪是真讨论剧情呢。上星期我给他买新钱包的时候，瞥见夹层里有张陌生的消费小票，日期是上周叁，可那天他说在公司加班。我没问，把钱包原样放好。后来几天，那场景总在脑子里打转。直接问吗？怕显得自己小题大做；不问吗，心里又硌得慌。干脆，就借着电视剧的由头，把话头引出来，像是开玩笑，又像是认真的。
剧情越来越激烈，妻子把一迭钞票摔在桌上。我抓起一颗葡萄，慢悠悠地剥皮，状似无意地加了一句：“不过这种事儿，真要瞒，总有办法。比如啊，要是消费小票，看完就扔了，神不知鬼不觉的。”我说完，把葡萄放进嘴里，很甜，心里却有点涩。用余光能感觉到，他坐姿好像僵了那么一瞬间。
“你这话里有话啊。”他终于把整个身子转过来，面对着我了。电视的光映在他脸上，明明暗暗的。“上周叁？”他直接说了日期，“那是帮老陈他们部门聚餐垫付的，发票要报销，小票就随手塞钱包了。回来太晚，忘了跟你说。”他说得挺自然，还掏出手机，翻出那天和老陈的聊天记录，往前递了递。
我扫了一眼，还真是。心里那块石头“咚”地落了地，随即又浮起一阵不好意思。原来人家压根没当回事，是我自己心里演了一出大戏。“哦……这样。”我讪讪地应着，感觉耳根有点热，“我就随口一说，这剧编得还挺像那么回事。”
他也没追着调侃我，只是把葡萄碗往我这边推了推。“你这哪是看剧，”他笑了笑，声音温和下来，“你这是借着屏幕，给我搞情境推演呢。”这话点破了我那点小心思，我忍不住笑了出来。可不就是嘛，把心里的忐忑和疑问，套上剧情的壳子，半真半假地抛出来，既想寻求答案，又想保留点面子。这是很多夫妻之间都存在的隐性沟通，不直说，绕着弯子，在虚虚实实间摸索对方的反应和底线。
电视里的夫妻还在吵，我们这儿却安静了。但气氛和刚才不一样了，那种微妙的紧绷感消失了。他伸手过来，不是拿葡萄，而是握了握我的手。“以后有啥剧，直接点播，别老让我猜剧情。”他话里有话。我回握住他，手心暖暖的：“那得看剧本精不精彩了。”
剩下的半集，我们都没怎么仔细看。葡萄吃了大半碗，聊了些别的，单位里的趣事，周末去哪儿。那些借着剧情说出的、没说出的话，好像都融化在这寻常的夜晚里了。有时候夫妻之间就是这样，有些话需要个“由头”才能起头，而电视剧、别人的故事，就成了最安全的那张幕布。在这幕布前，我们小心翼翼地释放自己的情绪，观察对方的反应，完成一次次的确认与和解。
片尾曲响起的时候，我靠在他肩上。想想也挺有意思，生活不是电视剧，没有那么多狗血的转折和刻意的冲突。但那些藏在日常对话里的细微波澜，那些需要被倾听和理解的潜台词，或许才是我们更需要读懂的真实剧本。而最好的观众与搭档，就是此刻身边这个，能看穿你“耍剧”把戏，却依然愿意陪你演下去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