啊…啊你们一个一个来啊故事
啊…啊你们一个一个来啊故事
老王蹲在小区花坛边上，烟抽到第叁根的时候，心里那点烦躁劲儿还是没压下去。他眼前晃悠的，全是刚才居委会里那一张张嘴，开开合合，声音迭着声音，话赶着话，吵得他脑仁疼。
事情其实不大。老小区要加装电梯，本是好事。可一说到钱，说到采光，说到自家门口那点儿地方，各家各户的算盘珠子，可就拨拉得噼啪响了。张大爷担心低层吃亏，李阿姨纠结分摊比例，叁楼的小年轻惦记着以后卖房能不能升值。会议室像个蜂箱，嗡嗡响成一片，谁都想先说，谁的声儿都想盖过别人。
“我当时就火了，”老王跟我倒苦水，手指头把烟蒂掐得死死的，“我站起来吼了一嗓子：‘啊…啊！你们一个一个来啊！’”。
这一嗓子，还真把场面给镇住了。大伙儿愣愣地看着他。老王呢，那股无名火泄了一半，剩下的一半化成了无奈。他想起早年在厂里当小组长那会儿，机器坏了，七八个维修工围着，你一言我一语，反而找不着症结。后来老师傅发话，都别吵，从第一个发现问题的开始，按顺序说。问题很快就捋清了。这叫啥？他想，这叫个有效沟通。
“我就说，”老王语气缓下来，“咱们这么吵，吵到明天天亮也吵不出个豆儿来。电梯是大家伙儿的事，谁家都有具体情况，有顾虑。咱们能不能像样点儿，排个序，一家一家把话说完，把账算明白？”
起初没人应声，有点冷场。住一楼的赵老师，扶了扶眼镜，慢悠悠开了口：“老王这话在理。那我先说说我们一楼的想法吧。”赵老师是退休教师，说话有条理，他把遮光、噪音、公共空间占用这些顾虑，一五一十，平心静气地摆了出来。他说的时候，老王就示意其他人先别插嘴，听着。
怪了，当一个人能完整地把话说完，不被中途打断，那些话里的情绪好像就自己沉淀了下去，剩下的是实实在在的问题。赵老师说完，提建议的张大爷脸色也没那么红了，他接着话头，说起费用分摊的几种方案。就这么着，像接龙一样，一家，两家，叁家……声音不再打架，话头能接上了。
这过程里，有个挺重要的东西在悄悄起作用——倾听。不是光等着别人说完自己好反驳的那种等，是真听进去，听到对方的难处和担心。李阿姨说到她家老伴腿脚不便，盼电梯盼了多年，声音有点哽咽。刚才还跟她争费用比例的几个人，都不吭声了。人心都是肉长的，你听进去了，对方也能感觉到，那股子对立的气儿，就泄了不少。
当然，光听不够，还得有协商。轮到老王自己说的时候，他住四楼，是受益最大的，他主动提出来：“我家楼层高，受益多，分摊比例上，我愿意多出一点。赵老师家受影响大，是不是能在公共电费补偿上想想办法？” 他这一带头，就像推倒了一张多米诺骨牌。五楼、六楼的住户也跟着表态，可以适当多承担。低层的呢，看到高层的诚意，在一些细节上也愿意退一步。
会开到最后，没吵出个所以然的大方案，但出了一个大家都勉强能接受的初步意向。更重要的是，那股子剑拔弩张的味儿散了。散会时，张大爷还拍了拍老王的肩膀：“老王啊，今天多亏你那嗓子。”
老王现在蹲在这儿，想着后续还有多少细枝末节要磨，头还是有点大。但心里那团乱麻，好歹是理出个线头了。他扔了烟头，用脚碾了碾。楼道里加装电梯，是钢筋水泥的实事；可这“一个一个来”，把话听进心里，再往外拿点诚意，或许才是把这实事儿办成的、更关键的“水泥”吧。远处不知道谁家窗户飘出来炒菜的香味，带着股人间烟火的踏实劲儿。老王站起身，拍了拍裤子上的灰，慢悠悠朝自家单元门走去。他知道，明天，后天，这事儿还得继续“一个一个来”地磨。但路子，好像找对了一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