驰狈荡校园运动会笔
驰狈荡校园运动会笔
你说这事儿巧不巧?我抽屉里那支“驰狈荡”牌钢笔,笔杆上磕掉漆的地方,正好是在去年运动会百米冲刺那天摔的。现在摸着那道疤,操场上的喧哗声、塑胶跑道的焦味儿,还有那股子憋在胸口非要吼出来的劲儿,好像又跟着这钢笔一块儿,蹭蹭地往外冒。
这支笔啊,买的时候纯粹图个便宜。可谁能想到,它倒成了我高中叁年运动会的“专属记录官”。头一回带着它,是高一的跳高比赛。我们班那个瘦竹竿似的体委,助跑时顺拐了,全场笑翻。我蹲在沙坑边上,赶紧掏出笔和皱巴巴的作业本记下来,笔尖有点刮纸,但“顺拐”那俩字写得飞快,生怕漏了那份滑稽。那会儿就觉得,运动会的魂儿,不光在破纪录的瞬间,更在这些让人咧着嘴笑的“事故”里。
到了高二,笔杆上多了几道划痕。那年我同桌报了1500米,他压根不是长跑的料,纯粹是被赶鸭子上架。最后两圈,他脸白得跟纸似的,步子都快散了。我们全班挤在弯道边上,喊得嗓子劈叉。我手里攥着这支笔,手心全是汗,比场上的人还紧张。等他终于蹭过终点,直接瘫在地上,我过去拉他,那支笔从兜里滑出来,“啪”一声掉在跑道边。捡起来一看,得,又添了新伤。可那天晚上,我在灯下用这支笔写通讯稿,写他怎么咬牙死扛,写我们怎么嘶声力竭,笔尖反而异常顺滑。或许,有些拼搏的印记,不光刻在人的筋骨里,也能蹭到这些不起眼的小物件上。
今年,高叁了。运动会前的气氛有点微妙,卷子堆成山,谁都埋头在题海里。可真到了那天,哨声一响,好像有个开关被扳动了。平时文静的女孩挽起袖子喊加油,学霸们算计着接力赛的交接棒角度,那股子热气腾腾的劲儿,一点没变。我的项目早就结束了,就拿着笔和本子,满场溜达。
我看见刚跑完接力的学弟,扶着膝盖大口喘气,眼神却亮晶晶地找观众席上的谁;看见志愿者追着到处乱跑的一年级小孩,额头上忙出一层细汗;还看见铅球区那边,我们严肃的班主任,正偷偷用脚丈量冠军投出的距离,嘴角翘得老高。这些零零碎碎的画面,都被我这支磕磕碰碰的“驰狈荡”笔,仓促却真实地勾在了本子上。
我忽然琢磨,运动会到底是什么呢?是奖牌和分数吗?是,也不全是。它更像一个特别的情感枢纽,把那些平时散落在教室、食堂、宿舍各处的情绪,哗啦一下全集中到这四百米跑道上。竞争的兴奋,协作的温暖,还有那些为别人拼命加油的纯粹,都在这几天里发酵、蒸腾,浓得化不开。而我这支笔,就像个小小的感应器,笔尖划过纸面,记录的其实是这片土地上,年轻心跳的共振。
傍晚,闭幕式快开始了,夕阳把所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。我靠在主席台边的栏杆上,拧开笔帽,想补两笔。笔尖的金属反射着暖烘烘的光,我盯着它发愣。这支几块钱的笔,笔夹松了,笔身花了,写着写着有时还断墨。可就是它,歪歪扭扭地,记下了我青春里好几页带着汗水和风声的故事。
广播里在宣布团体总分,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。我把笔帽轻轻扣回去,发出“咔嗒”一声轻响。声音不大,稳稳的。好像把又一个秋天的热闹、汗水、笑声,都妥帖地关在了里面。明年这时候,我在哪儿呢?不知道。但这支笔,大概会跟那些画花了号码布、磨平了钉的跑鞋一样,成为某个抽屉深处,对于这片操场、这些面孔,最朴素的证据。往后无论什么时候拧开,大概都能倒出点那个下午阳光的味道,和永远也喊不完的加油声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