么公与媳妇1

发布时间:2025-12-30 00:52:27 来源:原创内容

么公与媳妇1

村东头的老么公,这几天心里头跟揣了只兔子似的,七上八下。儿子阿强年初就出门打工去了,留下新过门的媳妇小慧在家。这本来没啥,庄稼人嘛,日子总得往前过。可偏偏最近,村里那些闲话,像春天的柳絮,飘飘忽忽地就往他耳朵里钻。

这天午后,太阳晒得人发懒。么公蹲在自家门槛上,吧嗒吧嗒抽着旱烟,眉头拧成了个疙瘩。他心里琢磨着:“小慧这孩子,勤快是真勤快,屋里屋外收拾得利索,对我也恭敬。可就是……就是太活络了些。”他想起前天看见小慧用手机跟人视频,笑得那叫一个脆生;昨天又见她收了几个快递盒子,花花绿绿的。这些景象,在老么公这双看惯了泥土和庄稼的眼睛里,总显得有点“扎眼”。

正想着,小慧端着一盆洗净的衣服出来了,晾在院里的竹竿上。她穿了件素净的碎花衬衫,袖子挽得老高,动作麻利得很。“爸,日头毒,您进屋里歇着吧,这儿有我呢。”小慧的声音清亮亮的。么公“嗯”了一声,没动弹,眼神却跟着媳妇的身影转。他想开口问问那快递买的啥,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问多了,怕孩子觉得他这个公公管得太宽,生分了;不问吧,心里那点疑虑又像草一样,见风就长。

这大概就是老一辈人和年轻人之间,那道看不见的“沟通”的坎儿吧。么公觉着,有些话,当面锣对面鼓地说出来,味道就变了。他习惯了把事闷在心里,掂量来掂量去。而小慧呢,或许觉得公公整天闷声不响,是不是对自己有啥意见?这猜来猜去,院里的空气,有时候就莫名地安静得有点沉。

晾完衣服,小慧擦了擦手,走过来,在门槛另一头的小凳上坐下,离么公隔着几步远。她犹豫了一下,开口说:“爸,跟您商量个事。我看后山那块坡地空着,想弄点果树苗种种,不是啥值钱树,就种点好活的李子、桃子。等结了果,自家吃不了,我试试看能不能在网上帮村里卖卖。”她说得有点慢,一边说,一边留意着公公的脸色。

么公听了,先是一愣。种果树?这可不是撒把种子就成的事,得投入,得照料,还得惦记着卖。他本能地想反对,觉得媳妇是“瞎折腾”,守着几亩水田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好么?可当他抬眼,看见小慧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,有期待,也有点儿忐忑,跟他那出门闯荡的儿子阿强当年说要南下时一个样。他心里的那股劲儿,忽然就松了些。

“哦……种树啊。”么公把烟锅子在门槛上磕了磕,拖长了调子,“那坡地,土可不肥,石头多。你想种,可得下力气拾掇。”他没说赞成,也没说反对,只是把困难摆了出来。这其实是他表达关切的一种方式,只是听起来,硬邦邦的。

小慧却像是听懂了另一层意思,眼睛更亮了些:“我知道费劲,爸。我不怕出力。就是……就是刚开始,很多事我不懂,得您帮着拿拿眼,看看苗子,指点指点。”她这话说得巧,既表明了决心,又把公公放到了一个“指导者”的尊位上。么公心里那点被需要的感觉,悄悄冒了头,脸上紧绷的皱纹,好像也舒展了一两根。

“指点啥,我老把式了,也就土里刨食那点经验。”么公嘴上谦虚着,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坐直了些,“你要真想弄,赶明儿我先去坡上看看,哪块地向阳,哪块存水。”话匣子这么一打开,对于土质、节气、选苗,么公竟然断断续续说了不少。小慧在一旁认真听着,时不时点个头,问上一两句。院子里,刚才那种沉甸甸的安静,不知不觉被这一老一少,有些生涩却实实在在的“交流”给驱散了。

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,印在斑驳的土墙上。么公心里那点对于“活络”的疑虑,并没有完全消失,但好像被更具体的事情——坡地、石头、树苗——给冲淡了些。他发现,这个媳妇,不只是会玩手机、收快递,她心里头,好像也揣着一本过日子的谱,虽然那谱子跟他熟悉的调门不太一样。而小慧呢,也隐隐感觉到,公公那沉默寡言的壳子底下,并不全是固执和疏远,也有着他积累了一辈子的、沉甸甸的经验,只是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“理解”方式,才能慢慢掏出来。

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。坡上的树能不能种成,果子能不能卖出去,都是后话。但至少在这个傍晚,因为一件具体的事,一条新的对话的渠,好像隐隐约约地,开始挖了第一锹土。风从院子里吹过,带着点凉意,也吹动了竹竿上湿漉漉的衣裳。么公站起身,拍了拍屁股上的土,嘟囔了一句:“起风了,收了衣裳,该做晚饭了。”小慧应了一声:“哎,我这就去。”两人各自忙开,院子里又恢复了往常的节奏,只是那空气里,似乎有什么东西,悄悄地、微妙地不一样了。

推荐文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