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说厨房里将腿分的更开
小说厨房里将腿分的更开
老陈头蹲在自家厨房油腻的水槽边上，手里攥着一本卷了边的旧书，书名早磨没了。他眯着眼，就着那盏总爱忽闪的节能灯的光，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下啃。油烟机去年就坏了，墙上糊着一层洗不掉的黄渍，空气里有股隔夜饭菜和陈年酱油混在一块儿的味道。可他就爱待在这儿，说这里“有烟火气，踏实”。
儿子给他买了最新款的阅读器，轻薄，能装下整个图书馆。老陈头试了两回，直摇头：“这东西，没分量，没脾气，摸起来跟块冷冰冰的玻璃似的，不得劲儿。”那阅读器后来就躺在客厅茶几上吃灰。他还是回到他的厨房，回到他那些纸张发黄、翻起来哗啦响的旧书里去。
你说怪不怪？这巴掌大的油腻厨房，倒成了他的文学秘境。锅碗瓢盆是配角，嗡嗡作响的老冰箱是背景音，他就在这片杂乱里，跟着书里的人上山下海，穿越古今。老婆子以前总骂，说他把书看得比油盐酱醋还重。他也不争辩，只是把书往胳肢窝里一夹，身子往墙角再缩一缩，算是“退一步海阔天空”。
今天他看的这本，是个讲老手艺人的小说。看到一段，写老师傅在破作坊里打磨一件绝品，心无旁骛，外面世界天翻地覆都跟他没关系。老陈头看得入了神，不自觉地，把蹲麻了的腿，往两边又挪了挪，让自己蹲得更稳当，更舒坦些。这个肢体舒展的动作，他自己都没留意，好像只是为了给那股子从书里漫出来的专注劲儿，腾点地方。
“爸，您又窝这儿！”儿子下班回来，探头进来，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，“这地方哪是看书的地儿？光线暗，伤眼睛，味儿还大。”
老陈头抬起头，眼神从书页上挪开，还有点恍惚，好像刚从另一个世界回来。他笑了笑，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：“你懂啥。这儿挺好。”他拍了拍身边一个倒扣着的塑料板凳，“地方是小，可心里头宽敞。一翻开书，这厨房就不是厨房了。”
儿子没法理解。在他的印象里，看书应该在明亮的书房，舒适的书桌前，至少也得是干净的客厅。厨房？那是烟火气、是琐碎、是生活压力具体而微的地方。文学和这里格格不入。
可老陈头觉得，正因为这里的“俗”，才衬得出书里那个世界的“净”。油盐酱醋是真实的温度，书页间的悲欢离合，是另一种真实的呼吸。两者混在一起，生活才成了完整的一块。他的“空间拓展”，从来不是物理上的，是心里的。腿分得更开些，不过是心沉得更稳些，在那片自己构建的秘境里扎下的马步更牢些。
他又低下头去。屋外的车声人语，屋里冰箱的嗡嗡作响，都成了遥远的背景音。他蹲在那片油腻的方寸之地，灵魂却早已顺着泛黄的字句，走到了很远很开阔的地方。灯光依旧昏暗，却好像刚好够照亮他眼前那一行行小小的、飞舞的黑色精灵。厨房的空气依然浑浊，但他呼吸到的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清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