退休在家和媳妇如如
退休在家和媳妇如如
老李退休那天，把办公室那盆养了十年的绿萝抱了回来。从此，他的天地就从叁尺办公桌，变成了家里的客厅、厨房和阳台。头两个月，那叫一个不自在。以前上班，时间被会议、文件切割得整整齐齐；现在倒好，时间像一大盆和稀了的面，糊糊的一片，不知从哪儿下手。老伴如如倒是稳当，几十年如一日地操持着这个家。
起初，老李总在如如眼前晃悠。“这电视遥控器怎么反应慢了？”“今天中午吃啥？”问得如如直皱眉：“你往那儿一坐，跟个监工似的，我活儿都不会干了！”老李讪讪地挪到阳台，看着他的绿萝，心里有点空落落的。他忽然意识到，这退休生活，不是两个人的假期，而是需要重新找到节奏的、漫长的共同日子。
转机出现在一个周末。女儿带着外孙回来，小家伙闹着要吃姥爷以前偶尔露一手做的炸酱面。老李系上围裙，如如给他打下手，切黄瓜丝、剥蒜。厨房里热气腾腾，两人胳膊肘时不时碰一下，话不多，却莫名地和谐。女儿笑着说：“爸，妈，你俩这配合挺默契啊。”那天晚上，老李琢磨着，也许“参与”比“旁观”更重要。
打那以后，老李不再当“监工”了。他申请了个新“岗位”——厨房助理兼采购员。每天清早，拎着布袋子跟如如一起去菜市场。如如挑拣蔬菜，他跟摊主聊天，渐渐知道了哪个摊子的西红柿沙瓤，哪家的猪肉是黑猪。这柴米油盐的学问，可不比上班时那些项目报告简单。回家一起摘菜、备菜，聊聊物价，说说邻居趣事，半天工夫就在烟火气里过去了。
日子在细水长流里变了滋味
如如喜欢午后在阳台晒会儿太阳，钩她的毛线拖鞋。老李就泡上两杯茶，把她钩坏了的线头拆开理顺，或者只是坐在旁边，看看书，偶尔抬头说一句：“今天这天儿，真蓝。”阳光挪一寸，他们挪一寸，安静得能听见茶杯放下的轻响。这种“陪伴”，无声无息，却把时间填得满满的。
老李也重拾了年轻时的爱好——练毛笔字。如如不再是抱怨他弄得到处是墨点，而是成了他的第一个观众。有时她擦着桌子，会停下来看一会儿，冒出一句：“这个‘家’字，右边那一捺，好像比以前有劲儿了。”老李心里一暖，比得了什么奖都舒坦。他给如如写了好几个“福”字，如如认真地贴在了冰箱和衣柜上。
当然，勺子没有不碰锅沿的。为电视看哪个频道，为晚上散步走哪条路，也常有小争执。但和以前不同了，现在吵完，没处“躲”去办公室，反而得很快“和解”。往往是谁先忍不住，递个水果，或者问句无关紧要的话，气也就消了。老李觉得，这大概就是所谓的“磨合”吧，磨了几十年，到了这会儿，才真正把棱角磨成了彼此契合的形状。
那天傍晚下雨，两人都没出门，坐在客厅里。如如在翻旧相册，老李在旁边看着。翻到一张他们年轻时的黑白照片，如如指着照片上扎着辫子的自己，笑着说：“瞧我那时候，多瘦。”老李看看照片，又看看眼前头发花白、面容慈和的老伴，脱口而出：“现在也挺好。”如如看了他一眼，没说话，只是把相册轻轻合上，窗外的雨声渐渐沥沥，屋里一片宁静。
退休生活是什么？老李现在觉得，它不是事业的终点，而是另一种生活的开始。主角从“我”变成了“我们”，课题从“工作”变成了“日子”。和如如在一起，每一天似乎都差不多，买菜、做饭、散步、看电视；但细细品，每一天又都不一样，今天的笑容，明天的默契，都在为这漫长的相伴时光，增添着温暖的厚度。那盆从办公室带回来的绿萝，在阳台上抽出了长长的新枝，生机勃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