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人在线
男人在线
老张蹲在马路牙子上，摸出根烟点上，眯眼瞧着对面那栋楼。他家在七楼，灯亮着。他知道，这会儿他儿子肯定又“在线”了。不是打游戏，就是跟一帮没见过面的哥们儿在语音里吼得震天响。老张吐个烟圈，心里头有点不是滋味。他想起自己年轻那会儿，所谓的“在线”，就是下班后跟工友在厂子篮球场上，一身臭汗，为个输赢争得面红耳赤。那线，是实实在在画在地上的叁分线。现在的“线”，看不见摸不着，却好像能把人牢牢拴在椅子上。
这“在线”的状态，可真成了不少老爷们儿的日常。白天在线搬砖，是生计；晚上在线放松，就成了寄托。屏幕那头，可能是一场激战，可能是一段瞎聊，也可能就是漫无目的地刷着，从一个链接跳到另一个链接。手指头划拉得挺忙，脑子呢，有时反倒放空了。你说这是逃避吧，有点；说是寻找吧，好像也对。现实里头，话越来越少，肩膀上的担子越来越沉。到了线上，滨顿一亮，仿佛就能暂时把那些柴米油盐、领导客户，轻轻搁在一边。
我认识个哥们，是个程序员，话少，典型的“人狠话不多”。可一到晚上，他在某个军事历史论坛里，那叫一个活跃。从冷兵器铠甲的接缝，聊到二战坦克的发动机型号，引经据典，打字如飞，底下跟帖的一群人都叫他“大佬”。有次喝酒，我调侃他线上线下的反差。他抿了口酒，笑了笑说：“在那儿，我说话，有人听，而且听得懂。” 这句话，我琢磨了好久。或许，很多男人执着于“在线”，寻找的就是这么一份“被懂得”和“有回声”的感觉。现实里的沉默，未必是空洞，可能只是找不到对频的接收器。
但这里头，也得留个神。这线上世界太丰富了，丰富得像个没有尽头的迷宫。时间一不留神就被撕成碎片，唰唰地流走。你想着就玩半小时，抬头一看，俩钟头过去了。陪孩子搭积木的时间，陪老婆说说话的空当，甚至自己发个呆、看看天的时间，不知不觉就让位给了屏幕上的光。这算是一种“时间失窃”吧，小偷就是那个放不下的自己。
老张抽完烟，站起身，拍了拍裤子上的灰。他忽然想起，儿子上周好像提过一嘴，说在网上组了个队，打比赛赢了个小奖，兴奋得跟他比划了半天。当时自己光顾着叮嘱“少玩点，伤眼睛”，好像没仔细听他说的是什么比赛，赢了啥。老张挠挠头，朝家里走去。他寻思着，今晚是不是该泡两杯茶，端一杯给儿子，问问他那比赛到底咋打的。这不也是“在线”么？把线，从虚拟那头，牵回实实在在的客厅里。
男人在线，线这头是生活，沉甸甸的；线那头，可能是个透气口，也可能是个避风港。关键恐怕不在上不上线，而在于心里那根弦，知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“连接”，什么时候该“下线”。真正的放松，或许不是永远挂在网上，而是能心安理得地关掉屏幕，知道身边有更温暖的灯光，有需要你去握住的、有温度的手。线，是桥，不是墙。用它来透透气，看看别处的风景，挺好；但别忘了，桥的这头，才是你出发和归来的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