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个人在上面二个在下 B
二个人在上面二个在下 B
老李头最近迷上了下象棋，总爱在公园的石桌边摆开阵势。那天我去观战，恰好看到他和一位老先生杀得难解难分。棋盘上，双方的“车”都冲过了河界，老将身边就剩下两个“士”守着九宫格。老李头捏着棋子，盯着棋盘，嘴里念念有词：“这局面，有点意思……像是‘二个人在上面，二个在下’。”
我听着这没头没脑的话，有点好奇。顺着他目光看去，红黑双方的“士”，可不就是守在将帅斜上方和斜下方的两个子么？一个在米字格的左上，一个在右下，一上一下，互相依偎，又互相掣肘。这棋子的走法也怪，只能斜着走，永远不出那小小的“田”字格，像两个忠心耿耿又画地为牢的卫士。
“您这说的是棋吧？”我凑近问。老李头没直接答，走了一步“炮”，才慢悠悠开口：“是棋，也不全是。你瞧这‘士’，规矩大着呢，只能斜走，不能直行，活动范围就这么几格。它们的位置，一个偏上，一个偏下，像是撑起了老将头顶的一片天，又像是垫住了老帅脚下的一方土。少了哪一个，这九宫都不稳当。”
这番话让我琢磨了好一会儿。象棋里的“士”，确实是个挺特别的角色。它不像“车马炮”那样能驰骋沙场，开疆拓土，它的全部世界和价值，就在那小小的九宫里。它的“上面”和“下面”，是位置，是功能，或许也是一种关系的隐喻。
这让我想起小时候家里修房顶。父亲和请来的师傅，两个人站在高高的房梁上，铺瓦、钉椽子；母亲和帮工的阿姨，两个人就在下面和泥、递材料。上面的喊一声“瓦片！”，下面的就应声递上去；下面的说一句“小心点！”，上面的就回一句“放心！”。那时候不懂，只觉得热闹。现在想想，这不也是一种实实在在的“二个人在上面，二个在下”么？上面的人，视野开阔，承担着主要的构建，但也风险高，一脚踩空可不得了；下面的人，是坚实的根基，负责支撑和补给，活计琐碎，却一点不能出错。他们谁也离不开谁，共同撑起一个“家”这个安稳的“九宫格”。
这种结构，其实渗透在很多地方。一个好的团队，往往既有在前头开拓、制定方向的“上面”之人，也少不了在后方落实、处理细节的“下面”之人。团队协作的精髓，很多时候就在于这上下之间的默契与信任。位置有上下之分，但目标一致，贡献同等重要。上面的人，不能忘了是下面的人托着他；下面的人，也要理解上面的人承受的风吹日晒。
老李头那盘棋，最后竟成了和局。双方的子力都快耗尽了，两个“士”依然忠实地守在老将旁边，没挪过几步，却谁也不敢轻视它们。“看到了吧？”老李头端起茶杯，呷了一口，“这俩‘士’，看着不动，却是定盘的星。光有冲锋陷阵的不行，家里得有人守着，这‘势’才能稳。”
我忽然觉得，这棋盘上的道理，朴素得很。无论是下棋、盖房，还是过日子、做事情，总有个“上”与“下”的搭配。这“上”与“下”，不是尊卑，而是分工；不是隔离，而是呼应。就像人的身体，头脑在上，指挥若定；双脚在下，踏实前行。缺了谁，你都走不稳当，更走不远。
公园里起了一阵小风，吹得棋盘边的树叶沙沙响。我看着石桌上那纵横交错的格子，那一个个圆木棋子，忽然觉得它们都活了过来。那“二个人在上面，二个在下”的布局，不再是一个静止的画面，而是一种流动的、充满张力的平衡状态。这种平衡，需要智慧去构建，更需要一份对各自位置的清醒认知和彼此之间的相互支撑去维系。它静默无声，却是许多事情得以成就的那块最重要的基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