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操很射
很操/很射
操场的塑胶跑道被午后的太阳晒得有点发软,踩上去带着点黏腻的弹性。我喘着粗气,感觉肺像破风箱一样呼啦作响,每一次抬腿都像是从泥潭里往外拔。脑子里就剩下一个念头:真他妈操蛋。
这感觉你肯定不陌生。不是那种骂街的“操”,是一种更具体、更贴身的疲惫和挣扎。是项目死线前最后一个通宵,眼皮打架,代码越敲越乱的时候;是跟重要的人沟通,话在嘴边转了叁圈,却怎么也说不明白,心里堵得慌的时候;是明明很努力了,事情却还是朝着莫名其妙的方向滑下去的时候。那种深深的无力感,像潮水一样漫上来,把人淹没。很操,真的很操。
但有意思的是,就在我快撑不住,想一屁股坐地上的时候,身体里不知道哪个角落,突然又挤出了一丝力气。呼吸的节奏在混乱中,自己找到了一种新的韵律,脚步居然自动调整了步幅。那种感觉,像是一支憋了很久的箭,在弓弦拉到最紧、几乎要崩断的刹那,“嗖”地一声射了出去。
对,就是“射”。不是简单的“跑”,也不是“冲”,是“射”。带着一股子决绝的、押上一切的劲头,把自己当炮弹一样打出去。那一刻,之前所有的“操蛋感”,那些黏稠的阻力,好像突然被这股力量穿透了。身体变轻了,风在耳边有了声音。
生活里很多事,不就这么个理儿吗?我们大部分时间,其实都处在“很操”的状态里。工作里繁琐的流程、人际中微妙的摩擦、自己心里那些反复撕扯的犹豫和怀疑,它们不剧烈,但绵密,耗人。像穿着一件湿透的毛衣跑步,每一步都加倍费劲。这种时候,人容易陷进去,光顾着体会那种“操蛋”的滋味了,骂天骂地,或者干脆躺平。
可你发现没有,往往就是在这种“很操”的极点,再往前硬顶那么一下,局面就变了。不是事情本身变了,是你的状态“射”出去了。你不再跟那些细碎的难受纠缠,你的注意力,你的全部心力,都凝聚到了一个点上。为了一个清晰的目标,哪怕它很小,你愿意把自己抛出去。这个过程,本身就带着一种粗糙的生命力。
我认识个做手工陶艺的朋友。他说拉坯最关键的一步,不是小心翼翼地塑形,恰恰是当泥坯在转盘上摇晃不定,快要塌掉的那个瞬间。你得沉住气,手稳着,然后猛地给它一个向上的、确定的力,把它“射”向该有的形状。之前所有的摇晃、不确定,都是为了这一下。没有那个“很操”的、濒临崩溃的临界点,最后那一下“射”的力量和形态,也就出不来。
所以我在想,也许“很操”和“很射”,根本不是对立的两头,而是一个硬币的两面。甚至可以说,前者是后者的燃料。没有经历过那种被琐碎、被压力、被疲惫深深包裹住的感觉,你很难体会那种破壳而出、孤注一掷的痛快。那种“射”出去的畅快,恰恰是因为你刚从泥泞里挣扎出来,对比太强烈了。
跑道上,最后那几十米,我几乎是闭着眼冲过去的。什么配速,什么姿势,全忘了。就是一种要把自己扔过终点线的本能。跨过那条白线的时候,那股绷着的劲一下子泄了,弯着腰,双手撑着膝盖,汗滴答滴答往下砸。累,还是累,但心里那团乱麻似的“操蛋感”没了,变成一种很单纯的、身体上的疲惫,甚至还有点空旷的舒畅。
回去的路上,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。我慢慢走着,琢磨这个事儿。觉得人活着,大概就是不断在“很操”的泥潭里扑腾,然后寻找一个机会,把自己“射”出去的过程。目标可能很远大,也可能就是手头一件必须完成的小事。重点在于那个状态的切换——从被动承受,到主动发力,把自己当成一支箭。
明天肯定还会有新的“操蛋”事等着。方案可能要重写,误会可能需要化解,身体可能还会疲惫。但那又怎么样呢?知道了这种从“操”到“射”的转换就在自己身体里,就像知道了呼吸一样自然。累了就喘口气,憋够了,就找个方向,把自己发射出去。哪怕姿态不美,哪怕落点不明,至少那一道弧线,是你自己划出来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