普兰火车站300一次,普兰站每趟叁百元
普兰火车站门口的大钟敲了六下,我裹紧外套站在出站口,老陈那辆掉漆的叁轮车准时出现在拐角。他冲我扬扬下巴,我熟练地跳上车斗,他扭头喊了句:"坐稳咯!叁百块,老规矩。"
这条路我太熟悉了。每个月初七要赶去邻市进货,坐火车到普兰站,再找老陈的叁轮车驳货。从第一次被他开口要叁百块吓到,到现在已经叁年。不是没打过出租车,人家一听要去渔村码头都摆手,只有老陈愿意接这活儿。
那条颠簸的土路
今天下雨,路格外难走。叁轮车在坑洼里跳舞,我死死抓住护栏。"这路...该修修了。"我被颠得说话都断断续续。老陈头也不回:"修它干啥?这条路我闭着眼睛都能开。"这话不假,叁年来,他确实从没在路上出过岔子。
车轮碾过水坑,泥点四溅。我忽然想起第一次坐他车的情景——那时我刚接手家里的小生意,听说渔村的海鲜便宜,壮着胆子来进货。在普兰火车站门口,一群司机围着我问去哪,听说是去码头,全都找借口离开了。只有蹲在角落的老陈站起来,伸出叁个手指:"叁百,走不走?"
我当时觉得他在宰客。可现在想想,这二十多里土路,还要帮忙搬运货物,叁百块好像也不过分。
雨越下越大,老陈把雨棚又往下拉了拉。车厢里弥漫着柴油味和潮湿的泥土气息,这种味道总让我想起老家。老陈突然开口:"今天这天气,码头那边浪大,你的货可能要晚点到。"我点点头,才想起他背对着我看不见,只好提高音量:"没事,等你开回去,应该正好。"
我们之间总是这样——简单的对话,必要的提醒,多余的从不多说。
叁百块背后的故事
有一次我忍不住问他,为什么非要收叁百这个整数。他沉默了很久,久到我以为他没听见。就在我打算换个话题时,他突然说:"我老婆在医院,一天刚好叁百。"
那句话之后,车厢里只剩下发动机的轰鸣。我看着他的背影,突然明白为什么下雨下雪他从不休息,为什么他的午饭总是一个馒头配咸菜。从那以后,我每个月都尽量挑生意最忙的那几天来进货,这样就能多跑两趟。
今天路过镇上的小学时,几个孩子站在校门口躲雨。老陈慢慢把车停在他们旁边,示意孩子们上车。等把他们送到村口,孩子们争先恐后地把硬币塞进老陈手里。他笑着收下,一枚一枚数好,小心地放进贴身口袋。
"这些孩子..."他重新发动车子,"父母都在外地打工,放学没人接。"我忽然意识到,这趟叁百块的路程里,藏着太多我从未注意过的故事。
快到码头时,雨停了。阳光透过云层缝隙洒下来,海面上泛起细碎的金光。老陈把车停在他的老位置,掏出皱巴巴的烟盒,递给我一支。我摆摆手,他也不再推让,自己点上深深吸了一口。
"今天浪确实大。"他望着海面说,"你的货船可能还得等一个钟头。"
我看看表,时间还早。老陈靠在叁轮车旁抽烟,我站在他旁边看海。咸腥的海风吹过来,带着雨后特有的清新。这个瞬间,我突然觉得这趟叁百块的旅程,值的不只是到达目的地。
远处传来汽笛声,老陈掐灭烟头:"船来了。"他利落地跳上车,发动引擎。我看着他被海风吹得粗糙的侧脸,忽然明白了什么叫生活——就是在这条颠簸的路上,一次次出发,一次次抵达,而有些人,注定会成为这条路上不变的风景。
装货的时候,他像往常一样帮我清点数目,把箱子码放整齐。我掏出钱包,他摆摆手:"回去再算。"这是我们的另一个老规矩。回程的路上,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。车轮碾过积水,溅起的水花在夕阳下闪闪发光,像撒了一地的金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