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江堰火车站后面的小巷子,车站后街的小巷
都江堰火车站后面的小巷子
出站往右拐，绕过那排喊着"青城山走不走"的出租车，再穿过总是停满共享单车的广场，你就能看见那道铁丝网围着的缺口。说是巷子，其实更像两栋旧楼之间挤出来的缝隙，墙上还留着去年汛期的水渍。电线在头顶交错着，几只麻雀跳来跳去，把晾衣绳上那件蓝衬衫晃得直打转。
刚下过雨，青石板缝里的青苔润得发亮。巷口修车铺的王师傅正蹲着补胎，收音机里放着川剧，咿咿呀呀的唱腔混着敲打内胎的砰砰声。我站在巷口犹豫的那会儿，他头也不抬地说："往里走嘛，第叁家豆花饭巴适得很。"
确实巴适。转过第二个弯，蒸笼的热气就把人裹住了。木格窗里探出竹篙，晾着腊肠和萝卜干，油光光的。老板娘端豆花出来，白瓷碗沿磕在托盘上叮当响。她说在这巷子里住了叁十年，以前半夜还能听见火车鸣笛，现在高铁站修在北边，老站安静多了。
再往里走，墙壁突然退开，露出个裁缝铺改造的茶摊。竹椅矮矮地陷在阳光里，几个老人正在下象棋。穿灰褂子的爷爷让我看他的画眉鸟，笼子挂在天竺葵旁边。"车站后街的小巷就这点好，"他掀开布罩，"闹中取静。"鸟叫声清亮亮地落下来，像把满巷子的烟火气都串成了念珠。
巷尾有棵歪脖子黄桷树，气根垂到墙头那户人家的阳台上。防盗窗里伸出几枝叁角梅，紫红的花瓣正好落进树下石磨盘里。磨盘早就不用了，倒成了野猫的饭桌——不锈钢小碗里还剩半条鱼干。
我突然想起二十年前第一次在这里转车，也是这样的午后。那时巷口还没装防盗门，修表摊的玻璃柜里摆满齿轮零件，老师傅鼻梁上架着放大镜。现在表摊变成了快递驿站，但墙根那排水缸还在，凤仙花开得噼里啪啦的。
准备离开时，修车铺王师傅突然喊住我。他从工具箱底层翻出个铁皮火车票夹，说在巷子阴沟里捡的，"2011年的票，碍字头慢车"。票面模糊得像道影子，正好有片梧桐叶飘下来，盖住了发黄的车次编号。
转身时听见茶摊那边传来零星掌声，大概是谁赢了棋。车站后街的小巷子依然保持着某种默契的节奏——豆花店开始收遮阳伞，茶客摇着蒲扇转去麻将馆，而晚班火车正经过叁公里外的旧铁轨，震动顺着青石板传来，轻得像句悄悄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