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荫蒂一区二区
大荫蒂一区二区
老张头蹲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，吧嗒吧嗒抽着旱烟，眼神飘向远处那片绵延的丘陵。有人路过，递上根纸烟，顺着他目光问：“张叔，瞅啥呢？”老张头吐出口烟圈，慢悠悠地说：“瞅咱这‘一区二区’呗。几十年了，模样变了，里头的筋骨，嘿，还是那股子劲儿。”
他说的“一区二区”，可不是城里人想的那些分区规划。咱这地方，老一辈人都懂。早年间，村子穷，靠山吃山。这整片丘陵野林子，统称为“大荫蒂”，听着像个大地名，其实是老祖宗根据山形地势、林木荫蔽程度，口口相传叫下来的。后来搞生产，为了方便，村里人自然而然把它分成了两块：东边那片，坡缓土厚，日照足，就叫了“一区”；西边那片，沟深林密，湿气重，便成了“二区”。这分法，没立过碑，也没画过线，全刻在村里人的脚板心和日子里。
一区热闹。那是村子的“粮仓”和“钱罐子”。包产到户那会儿，各家各户分到的肥田好地，多半集中在这儿。开春，拖拉机轰隆隆响，翻起黑油油的土；入夏，玉米秆子蹿得一人多高，绿汪汪一片；到了秋收，金黄的稻浪起伏，空气里都是谷物的焦香。后来搞果园，一区又是首选，苹果、梨子挂满枝头，外地来的货车排着队等装货。这里代表着生计，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踏实。谁家小子要是把一区的田侍弄好了，果园管出彩了，在村里走路腰杆都直。
可老张头的心思，好像更多挂在那个二区。二区静，甚至有点“野”。那里杂树丛生，泉水叮咚，长着不少叫不上名的老树和草药。小时候，孩子们敢在一区疯跑，却不太敢独自深入二区深处，总觉得那里藏着更老的故事，呼吸着更慢的时间。村里有木匠手艺的，会去二区寻摸纹理特别的木头；懂点草药的老人，也会在特定时节进去采些罕见的药材。二区不像一区那样直接产出粮食和钞票，它产出的是材料，是偏方，是某种传承的“引子”。
有意思的是，村里发展的关键几步，总绕不开这“一区二区”的微妙联动。就说前些年吧，光靠一区的水果，竞争不过大规模种植区，价格被压得低。村里几个有想法的年轻人，没急着在一区折腾，反而一头扎进了二区。他们不是去乱砍乱伐，而是带着农科院的人，把里头的野果树、特色植物摸了个底，还发现了品质极佳的野生茶叶和几处天然泉眼。
这一下，思路活了。一区继续种他的大宗水果，保证基本盘。同时，划出部分地块，引种二区发现的优质野果品种，搞绿色种植。更妙的是，利用二区的泉水和生态故事，给这些农产物打上了“源自古荫林”的标签。那些从二区寻来的老树根，被做成了根雕工艺品；草药知识整理出来，成了生态体验游的噱头。二区的“静”和“野”，反而给一区的“实”和“富”，镀上了一层独特的金光。
现在你再去看，大荫蒂还是那个大荫蒂，一区二区的自然分野也还在。但它们不再是割裂的，更像一个人的两条腿，一条稳扎稳打承重前行，一条探索寻觅调整方向。老张头磕掉烟灰，站起身，拍了拍屁股上的土。他可能说不清啥叫“资源整合”或“生态价值链”，但他晓得，祖辈传下来的这分法，里头有活路。一区养人，二区养心，更养那股子不随大流的灵气。两者在一块儿，这日子，这地方，才有根也有梢，才经得起琢磨，耐得住长远。
远处，通往二区的那条小路，如今修成了平整的观光步道，入口处立着块朴素的木牌，上面刻着“大荫蒂·生态源区”。而一区的田间地头，新装的智能灌溉设备正滋滋地工作着。炊烟从村落袅袅升起，慢慢模糊了一区和二区那并不存在的边界，融进了同一片暮色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