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国附近500块钱的爱情,邻县五百元的缘分
这事儿说来挺有意思的。那天我骑着电动车从宁国往泾县去,后视镜突然松动得厉害,只好在路旁找个修理铺。老师傅蹲在门口修农具,头也不抬地说等二十分钟。我百无聊赖地晃到隔壁小卖部门口,看见个穿碎花衬衫的姑娘正踮着脚够货架顶层的矿泉水。
“要哪瓶?我帮你。”我伸手取下最外面那瓶。她转头时马尾辫扫过我的手腕,像被春天最先融化的溪水碰了一下。
五百元能买什么
她掏零钱时掉出张皱巴巴的汇款单,收款地址是邻县中学。我顺手捡起来,瞥见备注栏里写着“生活费”叁个字。“在县城读书的弟弟?”她点点头,把找回的零钱仔细折好。这时修理铺老师傅喊我取车,安装后视镜收五十,我递过去一百说不用找。姑娘突然笑了:“你刚才讲价的话我都听见了,现在倒大方。”
原来她在邻县服装厂打工,这次回宁国是帮表姐看店。我们并排坐在小卖部门口的条凳上等班车,她突然说:“你知道五百块钱在我们这儿能做什么吗?”我摇摇头。她掰着手指算:给弟弟寄叁个月生活费,买叁件换季衣服,或者像现在这样——她晃了晃手里的车票:“够我往返二十次。”
班车扬起的尘土还没散去,修理铺老师傅慢悠悠地说:“这姑娘每周末都来等车。”我捏着口袋里剩下的四百五十元,突然觉得柏油路面蒸腾的热气都变轻了。
后来我常绕路去那家修理铺。第四次遇见时,她正蹲在菜摊前挑西红柿。摊主称重说叁块八,她坚持只买叁块钱的。我上前付了差价,她盯着塑料袋里的西红柿良久:“我弟的作文里写,姐姐最爱吃西红柿鸡蛋面。”那天她破天荒同意我送她去车站,路过信用社时,她突然跑进去往汇款单上又添了八十元。
等车间隙,她说起邻县服装厂的事。流水线温度总是很高,她学会了在缝纫机针头上系红丝线,这样不会看花眼。午休时女工们互相梳头,有人唱黄梅戏片段,她总记不全歌词。有次发现工资多发了五百块,她连夜坐末班车回厂里还钱,班长惊得直拍桌子:“现在哪有这样的傻子!”
入秋后修理铺关了门,我在原址转了叁天才看见贴着的留言条。上面画着歪扭的电动车,箭头指向邻县方向。我对着那张用收据背面写的字条笑了半天——她根本不知道我住哪个方向。
在邻县汽车站见到她时,她正教路边卖桔子的老奶奶用二维码收款。看见我时也不惊讶,从筐里挑个桔子递过来:“修车师傅告诉我了。”原来有次我电动车漏气,是她蹲在路边帮我找到扎进的铁屑。我们沿着县道慢慢走,她指给我看服装厂二楼最右边的窗户,说每天太阳落山时,那道窗框影子刚好能碰到客运站的站牌。
现在经过宁国到邻县的那段路,我总会摇下车窗。风里混着修理铺的机油味、小卖部冰柜的霜气,还有她递来桔子时留在指缝的清香。她后来去了省城服装设计班,临走前我们坐在客运站的长椅上,她突然说:“还记得那个五百块钱的问题吗?”然后从包里掏出个信封,里面是我们相识以来所有零钱往来记录,最下面写着:宁国附近500块钱的爱情,其实是他弟弟下学期的学费。
上个月收到她寄来的明信片,背面是省城夜景。她说现在午休时不用唱黄梅戏了,设计班的同学教她弹尤克里里。最后一行小字写着:邻县五百元的缘分,原来够买一张去看你的车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