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新来的秘书3》
《新来的秘书3》
办公室的门又被轻轻推开了。这次进来的不是李薇,是行政部的老周,端着杯咖啡,眼神往那张空了一周的办公桌瞟。
“还惦记着呢?”我头也没抬,手里的文件翻得哗啦响。老周嘿嘿一笑,放下杯子,“能不惦记么?你说小李这姑娘,上周那事儿之后,整个人都透着股说不上来的劲儿。”他压低了声音,“昨天我看见她,抱着一摞比人都高的旧档案,钻进了最里头那间储藏室。午饭都没出来吃。”
我手里的笔顿了顿。这倒是新鲜。李薇来公司三个月,前两个月安静得像幅背景画,接电话、发文件、订会议室,分毫不差,也绝不多做一分。直到上周,她不动声色地提醒了我一份合同里的数据纰漏,那漏洞藏得深,连经手好几道的业务经理都没看出来。当时她只是把修正后的页面轻轻放在我桌上,说了句:“王总,第三页的附表B,横向累计和纵向总计好像对不上,我核了原始数据,标黄了。” 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。
就是那会儿起,办公室里对于她的议论,才从“新来的那个挺文静”变成了“新来的那个,不简单”。
老周走后,我到底没忍住。下午路过那间几乎被遗忘的储藏室,门虚掩着。里面没开大灯,只有一扇小窗和桌上台灯的光。李薇就坐在光影里,周围是堆积如山的纸质档案盒,空气里有股旧纸张特有的灰尘味。她袖子挽到小臂,正对着一本边角磨损的硬皮笔记本出神,指尖停在一页泛黄的纸上。
“寻宝呢?”我敲了敲门框。
她似乎并不惊讶,抬起头,脸上有点灰渍,眼睛却亮。“王总。”她指指笔记本,又环顾四周,“我发现些东西。公司十年前推‘晨曦’系列时的市场反馈手记,还有……一些没能落地的方案草稿。”
我走过去。那笔记本上的字迹龙飞凤舞,是我前任、公司创始人之一的笔迹。里面零散记录着当时推广的艰辛、客户最真实的抱怨、还有几个用红笔圈出又划掉的“疯狂点子”。那些点子,以当时的眼光看确实冒险,可现在回味,竟有几分超前。
“这些,”李薇抽出另一份钉在一起的散页,页面已经脆了,“是当时一线销售员匿名写的建议,对于产物后续改进的。但好像……没被收录进正式的报告里。”她的语气里没有指责,只有一种专注的探寻,“我在想,如果当时这些声音被听见了,现在的‘晨曦’升级版,会不会有点不一样?”
储藏室很安静,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声。我看着那些被时光尘封的字迹,忽然明白她这股劲儿的由来了。她不是在简单地整理旧物,她是在打捞沉船。打捞那些在流程中、在时间流逝里被忽略的“有效信息”。这些看似过时的碎片,拼凑起来,却是另一幅被遗忘的地图。
“你觉得,现在还有用?”我问。
“不知道。”她回答得很老实,用纸巾擦了擦手,“但我觉得,了解一件事为什么成了今天这样,光看成功的报告不够,也得看看那些没走通的路,和路上被丢下的声音。这可能……也算一种有效信息吧。”
她用了这个词。不是“数据”,不是“资料”,是“有效信息”。意味着经过筛选、辨别,能真正辅助判断的东西。
第二天,李薇把一份简洁的摘要放到了我桌上,附带着几页关键影印件。摘要梳理了旧产物反馈与当前市场痛点的潜在关联,没有结论,只提出了几个问题。正是这几个问题,让我在下午的策划会上,下意识地多追问了几个“为什么”,会议的方向竟因此发生了微妙的偏转。
下班时又碰到她,她正在给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浇水,动作仔细。“那本笔记,我放回原处了。”她说,“不过,我标了个签。或许,其他项目也能看看自己‘储藏室’里有什么。”
我点点头,没再多说。看着她收拾东西离开的背影,我忽然觉得,这办公室的空气,好像因她这种默默的“打捞”,流动得不太一样了。她带来的,似乎不止是细心。更像是一种沉下去的视角,提醒着屋里每一个埋头赶路的人,偶尔也要回头看看来路,看看那些被卷进角落的、却依然闪着微光的信息碎片。谁知道呢,或许下一轮产物迭代的灵感,就藏在某次被遗忘的客户叹息里。这大概就是她独特的工作方法吧,安静,却带着一种往深处挖掘的力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