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把老师玩出水
我把老师玩出水
这事儿得从初二那年夏天说起。那年我们班换了新的物理老师,姓林,个子不高,戴副黑框眼镜,说话总是不紧不慢的。他有个习惯,喜欢用粉笔在黑板上画各种示意图,画得特别细致,电路图里的每一根线都笔直得像用尺子量过。可我们这群皮猴子哪儿坐得住啊,私底下都叫他“林尺子”,觉得他这人就跟他的板书一样,规规矩矩,没点儿“活水”。
那时候我最头疼的就是电路实验。电池、导线、小灯泡,摆弄半天,那灯死活不亮。林老师就背着手在实验室里转,走到我这儿,停下看了看,也不直接动手,只说:“你再看看,电流想从这儿到那儿,路通不通?”我心里嘀咕,这不都是死东西嘛,接通就亮,断着就灭,能有啥花样。
转机是在一个周五的下午。学校搞科技节,鼓励奇思妙想。我突发奇想,琢磨着能不能不用电池,让音乐贺卡里那个小喇叭响起来。拆腾了半天,脑子里突然闪过林老师讲过的“电磁感应”——磁铁在线圈里动,就能生出电来。我翻出旧马达里的铜丝,绕成线圈,又找了两块磁铁,手忙脚乱地折腾。当我把磁铁快速在线圈里一抽一拉的瞬间,连着线圈的音乐芯片,竟然“嘀”地响了一声!虽然声音短得像蚊子叫,但我心里那潭死水,像是被猛地投进了一块石头。
周一我抱着那堆“破烂”去找林老师。他正批改作业,听我结结巴巴说完,眼镜片后的眼睛亮了一下。他放下红笔,拿起我的线圈和磁铁,翻来覆去地看。“有点意思,”他说,“但你这‘水’流得太小了,就响那么一下。”他转身从柜子里找出更细的漆包线和一块强磁铁,“来,线圈绕密些,磁铁动得快些,试试看。”
我们俩就在办公室的角落里忙活开了。他帮我扶着线圈,我使劲来回拉动磁铁。音乐芯片断断续续地唱起了生日歌,虽然还是卡顿,但声音明显大了、长了。我兴奋得手直抖,林老师额头上也冒了层细汗,他咧开嘴笑了,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笑得这么开,眼镜都滑到了鼻尖上。“看见没?”他指着那简陋的装置,“这不是死知识。你让磁铁动起来,电就‘活’了,像水一样流出来了。物理的奇妙,就在于这‘源头活水’,你得自己动手,把它给‘玩’出来。”
那一刻,我忽然明白了。我把老师“玩”出水了——不是别的,是把他肚子里那潭深邃又沉静的“知识活水”,给搅动、引导出来了。他不再是那个只会画“尺子线”的严师,而是一个带着我发现泉眼的向导。从那以后,我的物理课彻底变了样。看电路图,那些线条仿佛都在流动;做实验,总觉得里面藏着等待被唤醒的“活水”。林老师也更爱在课上讲那些科学家“玩”出来的发现,讲法拉第,讲焦耳,课堂里常常响起我们恍然大悟的“噢——”声。
后来我的那个小装置在科技节拿了个鼓励奖。奖品是个笔记本,扉页上,林老师给我写了一行字:“保持好奇,方能得活水。”很多年过去了,我可能忘了欧姆定律的复杂计算,但永远记得那个下午,办公室里断续响起的生日歌,和老师鼻尖上闪动的汗光。知识不是一潭死水,你得找到那把磁铁,勇敢地伸进去,快速地搅动。当你真正动手探索、敢于质疑和尝试的时候,哪怕是最沉默的老师,最枯燥的学问,也能被你碰撞出意想不到的、汩汩流淌的智慧之泉。这大概就是学习和成长最本真的乐趣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