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考时妹妹让我颁
中考时妹妹让我颁
临中考前一个月,家里的气氛就绷紧了。爸妈走路都踮着脚,电视早就成了摆设。妹妹小雅比我小两岁,正读初二,平时叽叽喳喳的,那阵子也变得格外安静。我知道,压力像看不见的墙,压在我们每个人心上。
那天是周六下午,燥热得很。我对着数学卷子最后一道大题发呆,脑子里像塞了团浆糊。门被轻轻推开条缝,小雅探进半个脑袋,眼睛亮晶晶的。“哥,能打扰你一下吗?”她小声问,手里攥着个本子。
“进来呗。”我挪开椅子。她蹭进来,把本子摊在我桌上,是她的作文本。最新一页,老师用红笔批了个大大的“颁”,旁边写着:“事例单薄,情感空洞。”小雅的手指头在那“颁”上摩挲着,声音更低了:“老师让重写……下周交。我……我不知道怎么改。哥,你作文好,能……能帮我看看吗?”
我愣了一下。帮她看看?这意思我懂,无非是让我动笔给她改,甚至直接替她写一篇。这在有些家庭,或许不算什么事儿。可我心里头,突然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。我看着她,她脸有点红,眼神里一半是期待,一半是难为情。窗外知了叫得人心烦,屋里只有电风扇摇头的嘎吱声。
“题目是什么?”我接过本子。
“《我家的‘定海神针’》。”她抿了抿嘴,“我写的是爸爸加班赚钱养家,但老师说太普通了,没写出真感情。”
我快速扫了一遍她的作文。确实,全是些套话,什么“爸爸很辛苦”“他是家里的顶梁柱”,干巴巴的。我放下本子,没急着说怎么写。我想了想,问她:“你觉得,咱家最难的那段,是什么时候?”
她歪着头,想了想:“是前年奶奶生病住院,你初叁,我小升初那会儿吗?”
“对。”我点点头,“那会儿妈在医院陪护,爸单位医院两头跑。记得吗,每天放学,是谁给我们做饭的?”
小雅眼睛眨了眨:“是……是对门的陈阿姨?还有楼下的张奶奶?”
“不止。”我笑了,“头两天是她们。后来,是爸。他每天下午四点请假回来,淘米洗菜,赶在我们放学前把饭焖上,菜切好。有时候甚至炒好了,用盘子扣在锅里保温。然后他又匆匆赶回医院或单位。我们吃上的饭,经常是温吞的,青菜有点发黄,肉片有时炒老了。但你发现没,他从来没让我们吃过一顿外卖。”
小雅听着,眼睛慢慢睁大了。这些细节,像散落的珠子,被我这么一说,好像突然串起来了。
“还有,”我接着说,“我书桌上那个护眼台灯,记得怎么来的吗?你说我晚上写作业灯暗。爸没吭声,隔了周末,他就拎回来了,说是单位发的奖品。可后来我在他办公室抽屉里,看到了那张购买发票。”
“哥……”小雅喃喃道。
“老师的‘颁’,不是判你作文不行。”我指着那个红字,“是告诉你,你没‘看见’真正的生活。咱家的‘定海神针’,不是杵在那儿不动的柱子,是在风浪里悄悄稳住船的那份心。这份心意,才是情感支撑最结实的样子。你试试,别写爸爸多高大,就写那盘温吞发黄的炒青菜,写那盏他‘谎称’奖品的台灯。写写你当时心里那点酸酸胀胀的感觉。”
小雅半天没说话,盯着自己的作文本。过了一会儿,她拿起本子,小声说:“我……我好像知道怎么改了。我自己试试。”走到门口,她又回头,“哥,谢谢你……没直接替我写。”
她关上门。我坐回书桌前,心里那团浆糊好像化开了一些。我刚才拒绝的,是一次轻松的“代劳”,但给出的,或许是一把更重要的钥匙。价值判断有时候就在一念之间,是图省事帮她把“颁”变成“础”,还是让她自己学会看清生活,获得真正的情感支撑。中考也好,写作文也好,真正的成长,大概就是学会自己面对那个“颁”,然后靠自己的力量,把它一点点擦掉,写出属于自己的句子。
后来,小雅的重写作文得了“础-”。她给我看,文章里果然有那盘青菜和那盏台灯。读着读着,我好像又看到了爸爸那段时间匆匆回家的背影。那篇作文,或许才是我们俩在中考前,共同完成的、最重要的一次练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