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角社区爸爸刚走
海角社区爸爸刚走
老张头一走,海角社区叁号楼好像就空了一大半。这话一点儿不夸张。那天下午,搬家公司的车吭哧吭哧开走的时候,不少老街坊都站在自家阳台上,或者楼下的香樟树底下,默默看着。没人高声告别,就是那么看着,直到车尾巴拐出小区大门,看不见了。
你说这“爸爸”是个啥官衔?嘿,还真不是官。老张头就是咱们这老旧社区的“活地图”兼“万能胶”。谁家水管子漏了,第一个想到的不是物业——那玩意形同虚设——是拎着工具箱上楼的老张。哪家的孩子放学,家长一时赶不回来,准能在门卫室看到他陪着孩子写作业,旁边还放着洗好的苹果。社区里那些犄角旮旯的事儿,像哪段路灯坏了,哪个垃圾堆放点总有人乱丢,他比谁都清楚,也总是不声不响地去沟通、去解决。大家伙儿半是玩笑半是真心地叫他一声“海角社区的爸爸”,他听了就摆摆手,脸上皱纹笑得挤在一块:“可别,把我叫老了!”
其实他本来就不年轻了,退休都好些年了。可他这一走,感觉整个社区的“主心骨”忽然就被抽掉了。以前不觉得,现在楼道里感应灯坏了,得在黑暗里摸索好几天;快递堆在门口丢了件,吵吵嚷嚷半天也没个能镇得住场的人出来说句话。这才咂摸出味儿来,老张头在的时候,那种安心、那种顺溜,是多么金贵。
他为什么走呢?儿子在南方大城市成了家,添了孙子,叁番五次地请,电话里都快带着哭腔了。老张头犹豫了得有大半年。他舍不得这里。用他的话说,这海角社区的一草一木,每扇窗户后面的人情味儿,他都熟。但老伴儿劝他:“帮了大伙儿一辈子,也该去‘帮帮’自个儿的儿子,享享天伦之乐了。”这话在理。
我记得他走之前那个周末,还在社区那个小花园里,给新栽的月季加固支架。我问他:“张叔,真走啊?”他直起腰,捶了捶后背,望着那些长得郁郁葱葱的花草,叹了口气:“走咯。这儿交给你们年轻人了。”他眼神里有种放不下的东西,但更多的是一种托付的意味。
老张头留下的,不仅仅是一些修修补补的手艺,或者几处他打理的花圃。他留下了一种“社区精神”。这种精神看不见摸不着,但它体现在邻居见面时真心的问候里,体现在看到有人需要搭把手时自然而然的上前里,体现在对公共环境那份自觉的爱护里。他就像一块磁石,把大家松散的心,稍微拢了拢。
他走之后,社区好像安静了不少。但这种安静,又隐隐催着人想做点什么。前几天,楼下李大姐家的灯泡坏了,她一个独居老人不方便。对门刚搬来的小伙子,以前见面只是点点头,这次居然主动敲门,拿着新灯泡帮她换上了。李大姐连声道谢,小伙子有点不好意思:“我看张爷爷以前……常这么做。”你看,这“种子”就算埋下了。
社区没有变,房子还是那些房子,路还是那些路。但感觉又确实不一样了。就像一间老屋,一直亮着的那盏温暖的灯熄灭了,起初大家都会不习惯,觉得冷清、黑暗。可慢慢地,或许会有人摸索着,点起自己的灯。一盏,两盏……光亮可能不如从前那盏集中、明亮,但星星点点的,或许也能照亮彼此脚下的路。
老张头在家庭微信群里发孙子的视频了,小家伙虎头虎脑的。我们这些老邻居在社区群里看见,纷纷点赞。有人说:“老张,享福喽!”他回了个憨笑的表情。海角社区的“爸爸”去了远方,但这个家,好像还在学习着,如何在没有“家长”的日子里,继续把日子过得有温度,有牵挂。这条路还长,但总得往前走,不是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