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子今晚妈妈让你玩个够
儿子今晚妈妈让你玩个够
晚饭后，我刚把碗筷收进水池，就看见儿子小杰坐在沙发上，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沙发缝，眼睛却悄悄往茶几上的平板电脑瞟。那眼神我太熟悉了，混合着渴望、试探，还有一点点心虚。我心里叹了口气，想起上周因为他连续玩了两个多小时游戏，我发火没收设备时，他那副蔫头耷脑的样子。
“作业都写完了？”我擦着手走过去，在他旁边坐下。沙发陷下去一块，他身子跟着晃了晃。
“嗯……写完了。数学练习册也自己检查过了。”他回答得很快，带着点急于证明什么的意味。我拿过他的作业本翻了翻，字迹还算工整。最近他确实有进步，尤其是那份对于“我的家庭”的手抄报，得了优，老师还拍照发到了家长群。
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，楼下的路灯“啪”一声亮了，暖黄的光晕透过窗户，在客厅地板上投出一块柔和的光斑。我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，夏天傍晚，母亲也会在忙完所有家务后，挥挥手说：“去玩吧，天黑前回来就行。”那时候的“玩”，是实实在在的奔跑、流汗，是泥土和青草的味道。而现在，孩子的“玩”大多缩在了这块发光的屏幕里。
“妈妈，”小杰小声开口，打断了我的思绪，“我们班好多同学，周末都能玩一整晚……”他没说完，但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。我看着他微微鼓起的脸颊，还有那双亮晶晶的眼睛，心里某个地方忽然软了一下。是啊，我们总在谈合理规划，谈自律，可有时候，孩子需要的或许不是又一个精确到分钟的时间表。
“把平板拿过来吧。”我说。他愣了一下，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起来，动作快得像只小兔子，把平板递到我手里时，指尖都有些发烫。我没有立刻给他，而是用手指点了点屏幕：“记得我们约好的，保护眼睛的‘二十分钟法则’吗？”他用力点头，像小鸡啄米。
但今晚，我想打破一次惯例。我把平板轻轻放回他手里：“今晚例外。你可以自己安排时间，玩到你想睡觉为止。”他瞪圆了眼睛，不敢相信似的，嘴巴微微张着。我接着说：“不过，妈妈有两个小小的条件。第一，声音不能太大；第二，”我顿了顿，看着他的眼睛，“十点钟，你得自己过来告诉我，你玩了什么，有没有特别有意思或者特别没意思的发现。”
这不是放纵，我想。这更像是一次小小的“实验”，一次把选择权暂时移交的信任。我想看看，当外在的约束突然撤掉，他自己会走到哪里停下。这比我说一百句“时间到了”更有意义，也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亲子沟通。
小杰欢呼一声，但很快又克制住，只是嘴角高高扬起，抱着平板蜷缩到沙发的另一角。客厅里安静下来，只剩下他手指轻触屏幕的细微声响，和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。我没有离开，拿起一本翻了一半的书，就着旁边的落地灯看了起来。眼角的余光里，能看到他专注的侧脸，时而紧张，时而放松，时而露出纯粹的笑容。
时间一点点过去。九点，九点半……他换了好几个游戏，中间甚至停下来，用平板查了会儿今天自然课上老师提到的恐龙资料。我有些惊讶，原来在他自己的世界里，“玩”和“学”的界限，并不像我们大人划分得那么泾渭分明。
十点零五分，他主动按熄了屏幕，揉了揉眼睛，朝我走过来。“妈妈，”他的声音有点疲惫，但很清澈，“我其实……后来觉得有点没意思了。那个闯关游戏，打到后面就是重复的。不过我看了好几个介绍翼龙的视频，真酷！”他开始比划，眼睛在灯光下闪着光，讲述那些远古生物如何飞翔。那一刻，我发现，真正的健康娱乐，或许并不是由内容本身绝对定义的，而是孩子在其中是否保持了主动的思考与好奇。
睡前，他洗漱得格外利索。躺下后，他忽然从被子里伸出手，拉住我的袖子：“妈妈，谢谢。”然后很快又缩了回去，翻了个身，只留下一个后脑勺给我。我关掉灯，轻轻带上门。客厅里，那个平板静静躺在茶几上，已经有些发凉。
我知道，明天我们依然会回到有规则的日常。但今晚这片小小的、由信任撑开的自由天空，或许已经像一颗种子，落进了他心里。他体验了尽兴，也体验了尽头；感受了选择的快乐，也感受了自我把控的节奏。这远比一场对于“不准玩”的拉锯战，要有力得多。孩子的成长，有时候需要的不是一个永远在线的监工，而是一个敢于偶尔松开手，陪他一起看看风景的同行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