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青楼福利的时候
小青楼福利的时候
老街的青石板路被前夜的雨洗得发亮，拐角那栋叫“小青楼”的两层木屋，门楣上挂着的红灯笼还湿漉漉的。这楼有些年头了，以前是家老茶馆，后来关关开开，换了好几茬营生。最近听说里头搞起了什么“会员福利”，动静挺大，惹得街坊四邻都伸长了脖子。
我嘛，纯粹是好奇。那天路过，看见王婶攥着张挺精致的卡片，笑眯眯地从里头出来。“李姐，快去领呀！”她压着嗓子，眼里闪着光，“白送的鸡蛋，不拿白不拿。”白送？这年头哪有这等好事。我心里犯嘀咕，脚却不由自主地迈了进去。
里头倒是收拾得挺亮堂，不像以前茶馆那般烟雾缭绕。几个穿着统一马甲的年轻人，脸上堆着笑，一口一个“阿姨”“叔叔”叫得亲热。他们管这叫“用户体验”，说新店开张，回馈街坊。填个基本信息，就能领一盒土鸡蛋。再下载个他们的应用，绑定一下，还能每天签到领积分，积分能换米换油。
我领了鸡蛋，手里沉甸甸的，心里却有点飘。那个应用界面花里胡哨的，点进去，满屏都是“限时抢购”、“超值兑换”。旁边刘大爷戴着老花镜，手指头戳着屏幕，念叨着：“这积分涨得还挺快，再攒攒，能换壶好茶。”他脸上那神情，跟当年在供销社抢到紧俏货一模一样。
这所谓的福利，像块甜滋滋的饵。它不跟你急，就让你慢慢尝点甜头。你今天惦记着签到，明天琢磨着怎么凑够兑换门槛，不知不觉，时间搭进去了，心思也挂在上头了。他们管这个叫“用户粘性”，说得文绉绉的，其实就是让你习惯了这儿，离不开了。
后来再去，发现鸡蛋不是天天有“福利”了。得介绍新街坊来，或者在里面消费满一定数额，才能拿到更好的“权益”。柜台上摆的那些兑换商品，看着是好，可那积分门槛，悄没声儿地往上提了一截。刘大爷有点儿懊恼，说眼看快够着的茶叶罐，又变远了。
我忽然想起老辈人讲的，以前河边有那种摆残棋的摊子。头一盘让你轻松赢了，觉得赚钱真容易。等你上了头，押了注，后头的棋路就全变了，准让你输个精光。这路数，搁在哪儿好像都差不多。那些笑脸相迎的背后，拨的恐怕是另一把算盘。这世上啊，免费的往往最贵，它要的不是你口袋里的叁瓜两枣，而是你的习惯，你的注意力，还有你那点觉着占了便宜的心思。
再路过小青楼，那红灯笼依然亮着，进去的人还是不少。我捏了捏手里空了的布兜，没再往里走。那盒鸡蛋早吃完了，味道嘛，也就那样。有些“福利”尝一口就知道深浅，有些“甜头”咽下去，没准会梗在喉咙里，好久都化不开。街上的风一吹，灯笼晃了晃，我紧了紧衣领，朝着自家那栋没有灯笼的旧楼走去。